空氣中漫起了泥土的味道,混雜着大排檔的煙火氣,雨聲嘈嘈切切,人聲交談熱烈,隻這一角安靜的過分。
冷不丁的,張柯特開口:“你不回去收衣服啊?”
孟春依然沒動:“等你。”
“嗯?”張柯特擡頭,“那傘遮你一個人剛好。”
孟春隻說:“幹不來這事。”
張柯特笑了一下,收起手機,“那走啊。”
回去路上,孟春問他要了收款碼。
張柯特小心翼翼的避着水坑,“幹什麼?”
孟春說:“下午的勞動費,和剛剛的飯錢。”
“不用,”張柯特說,“等你發工資了再說吧。”
孟春:“沒那麼拮據,請得起。”
“那就下次。”張柯特說,“下次你請。”
孟春還想說什麼,又聽他說:“或者,就當給過去買單了。”
孟春一頓,重複:“給過去買單?”
張柯特點頭:“是啊,給過去那些混賬事。”
“你買得起嗎?”孟春火從心起,嘴比大腦快,“既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就該好好裝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刷存在感,懂嗎?”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孟春就有了悔意。
這話說的太沖動也太不體面了。
明明是她自己的問題,才會輕而易舉被他的一舉一動,三言兩語影響到心情。
她不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藏好就算了,還對着他一股腦的說了個坦誠。
雨滴聲砸在傘上,嘈雜又錯落。
傘下卻一片沉寂。
孟春有些受不了這個氣氛,扭頭就走。
身後腳步聲緊跟而上,他似乎還嘀咕了一句:“走這麼快。”
孟春悶着一口氣,沒接話。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柯特無奈歎氣,聽起來難得有些正經,“在你來之前,我聽過你名字太多太多次了。那些人都說,讓我見了你趕快跑,但事兒不是這麼辦的。”
孟春沒回頭,語氣依然算不上好:“那你想怎麼辦?”
“我?”張柯特漫不經心的笑了一聲,“我肯定認啊,犯了錯就要承擔後果。”
“認?”孟春輕呵一聲,“你跑了以後被傳和其他女生有暧昧關系,這就是你說的你認?”
張柯特難得沉默。
孟春沒指望他能說什麼,也不太願意一直提這件事。
挺丢人的。
但她剛到北岩,于她而言,這是一個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地方。
偏偏在這裡,遇到了她最不想見的人。
她的生活本就一團亂麻,卻又遇到了這點火星。
幹脆,一點就着。
孟春又問:“他們都說什麼了?”
張柯特低聲:“逃婚?”
孟春沒什麼情緒的說:“沒說聯合兩家瞞着我籌備訂婚宴,結果訂婚當天那個女生生病了嗎?”
那個女生是誰,不言而喻。
這次的沉默持續到了單元門前。
張柯特收了傘,沒遞給她,隻說:“傘壞了,明天賠你一把新的吧。”
孟春剛要回話,一轉頭卻看到他半邊身子幾乎濕透了。
她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一路幾乎沒淋到什麼雨。
門外依舊雨聲陣陣,噼裡啪啦地砸着。
注意到她的視線,張柯特推了她一下,沒怎麼用力,隻是把人轉了回去。
“回去了,困了。”
二樓而已,幾步路就到了。
孟春站在門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聽到張柯特喊了她一聲。
一轉頭,發現他停在了拐角處。
隔着一小截樓梯的距離,背着光,她看不透徹。
“雖然我沒什麼資格,可能也沒什麼立場去說這句話。但是,”張柯特頓了頓,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合适。
末了,他歎了口氣:“但是,張今彥這事兒辦的确實不地道。雖然我可能不配,但總歸是欠你個道歉。”
孟春低聲重複:“張今彥這事兒辦的确實不地道?”
張柯特:“不是嗎?”
孟春盯着那道身影,問:“你不就是張今彥嗎?”
“我?”
又是這樣漫不經心的笑。
孟春下意識攥緊了鑰匙。
他說:“我是張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