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沒把那張車票放在心上。

畢竟當時鬧得屬實有些不體面，他們并沒什麼再見面的必要。

她以為張今彥也會這麼想。

然而，周六這天。

孟春剛買了早飯回家，還沒來得及去卧室換下外套，就聽到有人在外面敲門。

她沒做多想，直接打開了門。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孟春心髒不受控的快了半拍，卻又在看清來人後瞬間冷靜。

即使眼前人是同樣的一身黑色，還戴了口罩，但孟春依舊笃信——

他不是張今樾。

不久前才看到的名字浮上心頭，孟春意外的平靜。

最初的雀躍心情漸漸冷卻，情緒肉眼可見的淡了下去，淡淡的失望浮上心頭。

也對。

他昨晚回到家時已經幾近淩晨，怎麼可能會在這時候趕來北岩。

門外的人顯然沒有她那麼平靜。

男人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因過于用力而青筋突起，喉結滾了幾圈，像是壓抑着什麼情緒，看向她的眼神傷感又落寞。

他扯出一抹笑：“……好久不見，孟春。”

……

行李箱的轱辘劃過地闆，留下一陣沉悶的響。

門外說話聲漸近，又漸遠。

孟春丢給他一瓶水，“你可以走了。”

怔愣中，水瓶從他腿上滑了下去，掉到了地上。

“哐當”一聲。

張今彥慢半拍地撿起水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對不起。”

但他們都清楚。

他說的不是這瓶水。

孟春沒擡頭，隻随口“嗯”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玩手機的動作卻沒停。

“那天，琴琴腸胃炎……”

孟春沒甚興趣的打斷他：“她已經等你很久了。”

她對他們之前的事不感興趣，也不想聽其中的諸多細節。

一筆多年前的爛賬，就該直接埋了，而不是反複拉出來鞭屍。

更何況，她現在有點煩。

張今樾已經半天沒動靜了。

偏偏還有個相當于假冒僞劣産品的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張今彥沒接這話，反倒是捏着塑料瓶，視線落到某處，“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孟春不太喜歡他這副打探的語氣，下意識皺了下眉。

收起手機剛要說什麼，卻看到他一直盯着門口。

那裡，多出了一雙男士的運動鞋。

孟春登時怔住。

一個念頭快速閃過，捕捉不清。

倏地。

卧室門後傳來一聲悶響。

聲音不大，但存在感極強。

一瞬間，無論是孟春，還是張今彥，都看向了那扇緊閉的門。

似有所感，孟春忽然看了一眼手機。

鎖屏上，一條信息提醒安靜的躺着。

【張醫生：進來。】

短短兩字，卻重重地砸在了孟春的心上，驚起一陣漣漪。

張今樾回來了。

“……孟春？”

孟春後知後覺的“嗯”了一聲。

張今彥又看了一眼那間卧室，眸光晦暗：“我聽說，阿樾也在北岩。”

孟春收起手機，語氣如常：“是嗎？”

張今彥沉默幾秒，看她：“你不問我阿樾是誰嗎？”

“……”

小小的兩居室忽然有些空。

這一刻，所有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樓下李嬸正吆喝着什麼，似乎是有熟人經過。

嘶啞的喇叭聲應和着，夾雜着呲呲電流，不知疲倦的喊着“綠豆糕”，漸近又漸遠。

門外再次響起樓上那對母子的交談聲，許是買完東西回來了。

細細碎碎的嘈雜聲下，無論是客廳，還是卧室，盡數沒了聲音。

就連手機都靜了下來。

“沒必要。”孟春看起來依舊平靜，“那是你的事。”

張今彥愣了一下，自嘲輕笑：“是。”

他沒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卻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孟春心生煩躁，心不在焉的應付了幾句，想着尋個什麼理由去一趟卧室。

幾個對話來回後，裡面的人似乎沒了耐心，屏幕再次亮起。

【還是我出去？】

……

在張今彥沉默的間隙，孟春終于找到機會，借口找東西進了卧室。

門隻開了一半，又很快關上。

卧室裡窗簾緊閉，燈也沒開，一片昏沉。

床邊窩着一道人影，聽到開門聲，擡眼看了過來。

孟春仍有着不可置信的恍惚。

同樣的一身黑色，但他沒戴口罩，隻戴了她送給他的那頂鴨舌帽，短發從帽沿邊鑽了出來，好像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