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來的這麼晚?”
“這個傻逼哇,開跑車來吃農莊啊,村都沒進,底盤都掉了。”聞钊指着白毛控訴。
白毛長着一張娃娃臉,鼻梁上架着一副沒鏡片的鏡框,眉眼精緻得倒像個女孩,眼尾那顆桃花痣尤為引人注目。
白毛炸毛道:“鬼知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麼村!連個雙車道都沒有,水泥路都坑坑窪窪的,開進來我都快暈車了。”
新榮園的老闆叫周遊,三十來歲,是土生土長的楠城人。
見人齊,拿着菜單出來,解釋道:“新榮園靠近工業區,經常有水泥車和重頭車經過,之前把國道都壓壞了,這才抄近路走這兒的鄉道。底盤掉了都還是小事,就山下上來那個坡,前兩天還有車直接紮到了田裡。”
“那個彎道快一百八十度了,上來小爺差點兒沒吐出來。”
白毛說着也不客氣,自顧自倒了杯水就往嘴裡送。
霍望遠正在燙杯的動作一頓,沈溫瓷輕笑,“沒事,他們沒這講究。”
周遊把菜單傳了個遍,先前已經點了菜,幾個人看了都說不用添,隻有時穗要了杯港式波波茶。
“哇,”白毛誇張的叫了聲,眼睛瞟到宋栾樹手上的傷,“太子爺,出去一天挺滋潤啊。”
宋栾樹手臂搭在沈溫瓷的背靠上,聞言,也不吱聲。
半秒,他身邊的人就道:“楠城沒有太子爺,太子炳就有。”
宋栾樹挑眉,給她倒茶,掩着聲輕咳,“留點面子。”
就這貓捉老鼠的戲碼,幾人看一回新鮮一回。
宋栾樹人前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到了沈溫瓷面前,提手旁扔了,隻剩曳,春風搖曳。
景周笑:“阿樹,你也太不厚道了,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作為東道主居然跑出去自己玩!”
白毛娃娃臉叫景黎,另一個娃娃臉叫景周,是景家出了名的雙生子。
雖然長着一樣的臉,但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景周清隽挺拔,一臉淡然的笑容,看似随意,但仔細看,眉眼間卻帶着一種若有似無的淩厲。
宋栾樹理直氣壯:“我算什麼東道主,我是去找東道主了,要不然你能吃上這麼好的雞?”
楠城對吃的很講究,但不是講究排場,而是食材。雞要是家養的,還得是散養的,時蔬要應季的,還得是本地自己種。正因為這樣,大酒樓的飯菜是一個味道,深山僻壤的又是另一種滋味。
沈溫瓷:“昨晚你們在哪吃的?”
景黎:“楠城KFC。”
在場的楠城人:“……”随便找個店吃個腸粉都不至于吧。
絲毫不覺得自己給楠城美食抹黑的宋栾樹,淡定的夾出自己油碟裡的雞肉,放到沈溫瓷食碟裡。
“這個沾了蔥,我不吃。”他嫌棄。
沈溫瓷翻白眼,把雞腿肉放進自己油碟裡使勁沾蔥,雞腿肉都挑,還是沒餓夠。
幾人見怪不怪,宋栾樹曾經因為挑食被老爺子餓過三天,就這都沒把挑食的壞毛病改掉,他們更不敢吱聲了。
周遊忙完後廚,出來招呼客人,“怎麼樣!今天的雞有雞味了哇?”
這話主要還是沖時穗問的,但時穗忙着和男朋友一人一口波波奶茶沒空理他,倒是離着最近的聞钊點頭稱贊:“肉質緊實彈牙。”
比起其他省會的做法,楠城還是追求原汁原味,不重口,捉住食材本身的新鮮度,品味其中的鮮與甜。
這隻雞半個小時前還在漫山遍野的跑,能沒雞味嗎?
景周:“不枉費我們把車底盤都磨薄了。”
景黎附和:“沈二,你也太不厚道!昨晚居然由着宋栾樹帶着我們去吃KFC。”
在座的小姐和少爺又何時稀罕過一隻雞有沒有雞味,不過是教養和家世堆砌堆砌起來的客套話,但更多的是被昨晚那頓KFC震懾到了。
兩廂對比,這餐可不就是玉露瓊漿,玉盤珍馐嗎?
她點頭,“嗯,我錯了,我給你當牛做馬,洗衣做飯。”
宋栾樹觎了他一眼,景周識趣地往弟弟嘴裡塞了塊肉,“吃你的□□,話那麼多。”
“說雞不說吧,文%&*%*”
沒說完,又被聞钊捂了嘴,轉眼去看在場的女生,沈溫瓷已經被宋栾樹捂住了耳朵,沒眼看,轉而對時穗歉笑道:“一破爛梗,别介意。”
時穗一愣,笑着聳肩,表示不介意。
聞钊指着景黎:“同樣是高考畢業生,差别怎麼這麼大?她考清華,他考北大,你烤雞翅。”
“說到高考,你們志願填了沒?”
“沒到時間。”沈溫瓷搖頭。
“沈二你填哪?”聞钊比他們大一屆,自己就是北大的,幫着母校搶起人來,“來北大呗,和我們阿樹一起在北大當神雕俠侶。”
沈溫瓷回他:“你去吧,組個沙雕三劍客也不錯。”
“說真的,北大也還行。”聞钊突然真情實感起來。
“嗯,我去清華。”她油鹽不進。
衆人哈哈大笑。
聞钊想了想,“你說真的,考上了是不是真的來京城念大學?”
楠城近幾十年發展的不錯,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幾十年都會發展很好,楠城的父母極少願意讓孩子去其他省份念大學,清華北大除外。
沈溫瓷沒回答,隻說了句出了成績再說,宋栾樹眸光幽暗了幾分。
幾人一人一嘴的說着笑,嘴裡都沒句實話,說着說着,就聊起來近況。
“聞钊你最近在幹嘛?”
“在市政門口要飯。”
“我聽說聞叔帶你去見董鳴叔了,怎麼樣?”
“這你都知道?沈二你這是身在楠城,心向帝都啊。”
沈溫瓷那天高考完那天,跟舅舅通話,正好碰見董鳴叔來找他,一不小心聽了一嘴。
沈溫瓷笑,“董鳴叔可說了,聞大公子的墊腳石他當定了。”
新榮園在大山的包圍中,昏黃的燈光把宅子照的像寶盒裡的夜明珠,前院流觞曲水,池中的錦鯉肥嘟嘟的,在波光粼粼的水中遊得有些吃力。
山風清涼,沈溫瓷和時穗坐在竹編椅上搖扇,後邊的男生則還沒有離席。
面料柔軟的緞面裙擺随風搖曳,沈溫瓷安靜的坐在那,背很薄,體态很好,看上去溫柔,處處帶着世家大族的端莊。
自從沈溫瓷坐出去後,宋栾樹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外面,倒也不是說專程盯着某個人,就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
景黎倆兄弟很久沒見過沈溫瓷,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沈家奶奶的葬禮上。
長大的沈溫瓷和他們印象中那個嬌橫的小姑娘不大一樣,漂亮無疑是漂亮的,但漂亮得很不具體,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