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瓷大小姐脾氣一旦上來,就非要和他争出個勝負。
她心一橫,憋着氣仰頭就噸噸噸開始喝。
喝到最後一口憋不住氣了,中藥味往上一湧,差點要吐。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旁邊,抽出紙巾,從容不迫的擦了她唇邊殘餘的水漬。
沈溫瓷仰頭看他,似乎在等他說點什麼。
宋栾樹擡眸,目光直接越過她,停在門沿邊。
毫無感情的兩個字:“有事?”
門外的聞钊暗笑,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真的很奇妙。
沈溫瓷這個人長相清冷,平常相處下來話不多,給人平易近人,柔順溫婉的感覺,一點攻擊性沒有。
可她一遇上宋栾樹吧,就跟炮仗遇到火苗似的,那是一點就着。
就連喝個藥的小事都要比一比。
勝負欲強的不得了。
至于宋栾樹這個大少爺,睥睨陳規,目空一切,就是一個驕矜涼薄铮铮傲骨的人。
宋老那套攪動風雲的本事學了個十成足,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年紀輕輕就被洗滌出一身謀士習性,野心大,利益至上。
但就是這樣一個目下無塵的人,面對旁人調侃的玩笑話,他卻沒反駁。
放任沈溫瓷和自己的傳聞發酵多年。
他對沈溫瓷的态度也很奇妙。
她無疑是特殊的,但他又矢口否認是因為感情。
一種若即若離的,占有欲——沈溫瓷在他身邊,那她的注意力就不能在其他人身上。
親昵又别扭。
“這是怎麼了?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聞钊調笑。
兩人表面劍拔弩張實則暧.昧至極的氛圍,聞钊沒有絲毫驚訝,對這樣的場景接受良好。
他把一個大袋子放在桌面上:“阿瓷,咳嗽還沒好是不是,搞點陳皮泡水喝一下?賣貨大伯說,這是幾十年的老陳皮,治咳嗽很管用的。”
宋栾樹聽他的稱呼皺了皺眉。
沈溫瓷也一怔,誰人跟誰學的?
她聞了聞陳皮香:“不用,這個陳皮是今年的。謝謝。”
楠城的湯文化由來已久。小時候沈溫瓷常待在李媽身邊的緣故,耳濡目染,也大概能方便湯料的好壞。
新會陳皮香氣異常,醇厚濃郁,味微辛而不甚苦,過齒留香。
但聞钊這個,果香味還挺重的。
她随手一拈,“你怎麼突然想到買陳皮?”
她問宋栾樹:“你叫他買的?”
宋栾樹垂眸,理所應當的語氣:“看病患哪有空着手來的。”
沈溫瓷:“……”
他說話的語氣總是很淡,聲音也沒有高低起伏。
深灰色的襯衣再配上沒什麼表情的臉,更顯清冷矜貴,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高不可攀。
奶奶說過,這樣的人心思重,城府也深,不宜深交。
可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年,深交與否,好像也不是她能逃避的。
宋栾樹還想說什麼,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沈溫瓷看了眼來電顯示,猶疑了一下,才接通。
“喂,大奶奶?”
嘴裡還有苦味,沈溫瓷探身拿了個杯子倒水。
電話裡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忽然一頓,擡眸看向客廳和聞钊聊天的宋栾樹,秀氣的眉頭微皺。
“可能沒有空呢,最近比較忙。他回來的話,我問一下他吧。”
客廳裡,宋栾樹和聞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留心到沈溫瓷的稱呼,便對她的反應多在意了幾分。
沈溫瓷神色自若倒了半杯水,又關心了幾句便挂了電話,一聲不吭回了房。
“怎麼,現在才想起來阿瓷可能被那邊的人問?”聞钊看着沒反應的人,幸災樂禍道。
這人替裴應章背書的時候可沒有半分愧疚,這會兒看那邊來電話,知道心虛了,那還不算不開竅。
宋栾樹面無表情的垂眸,“問也沒用,又不是她做的。”
那件事已經塵埃落定,沒什麼好說的,聞钊提了另一件事:“這錦州你到底什麼時候去?”
他冷笑一下,“你這麼着急,你可以先過去啊。”
聞钊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我去有什麼用啊,他們要見的又不是我。”
“那你着什麼急。”
“我這不是怕你要我一個人面對那群老狐狸嗎?”
要不聞钊也不會費個老勁去買什麼陳皮,還不是這位大少一副沈溫瓷不好就不挪窩的态度。
去了趟西樵回來,楠城誰還不知道宋栾樹已經從掌權培養者蛻變,權力的權杖已經在他手中浮現。這幾天,也就是宋栾樹不見人,這裡才清淨些,要不然早就被踏破門檻了。
如今連沈家那位老太太都坐不住,要一探究竟。
“你一定要等她好了才能走?你這可不行,宋爺爺好不容易發權給你,你就一副纣王做派。”
宋栾樹沒說話。
聞钊戲谑:“她該不會不願意和你一起去吧?”
“……”
宋栾樹忽然想到那晚沈溫瓷的不安,以及自己的反應,忽然有些不确定。
心裡隐隐有不安與煩躁,而這種異常,似乎預兆着未來他會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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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沈溫瓷挂了電話後,站在窗前沉思。
宋栾樹這套房子在老城區,是幢小洋房翻新的,隔着一條街就是老城區的商業街,開了窗仔細聽,還聽得見小商販用大喇叭放的叫賣聲。
沈溫瓷忽然有了些頭緒。
關于林婉清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