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擅長欺騙,他們編織各種謊言,隻是為了将同類困在網中,困死在網中。
周鄒并不是一個蠢人,他隻是喜歡說話,他喜歡。
1号是一個怪家夥,他認得這個人。這個怪家夥不會說話,父親也死的早,這讓他一無所有,變成一個流浪漢。那時候,周鄒就當他死了,但是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看見他。
他似乎還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周鄒看着這個家夥身上的襯衫,心底想,這個怪胎還有幾分本事。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永遠都做不了上等人了。
“寶琪,那個資料上寫了什麼?”他選擇直接跟看上去比較精明的寶琪交流。這個女人可能是個富家女,至少沒為生活發過愁。
他跟着爸爸見過很多這種人。他每天都像狗一樣追着她們的車子跑啊跑,試圖在一群擅長說話的同類中脫穎而出,跟她們介紹自己的商品。當然,如果能順帶推銷出自己就更好了。
為此,他們跟那些上等人一樣勉強維持人形,裝作充滿人性的樣子。
他的臉從車子作為的縫隙裡探出來。被兩個座位幾成一條細線的陽光直直地把那張臉分成兩半,陰影中的瞳孔微微縮緊,與寶琪的仿生眼對上。
“我也看完了。”1号突然出聲打斷他們,他把資料遞到後排,“你們可以自己看。”
1号冷着臉,但是寶琪發覺他的心情不錯。
因為在資料的傳遞中察覺到一種類似于“特權”的東西嗎?就像是狼群享用食物。
寶琪又去看卡特羅拉,發現這個家夥也在觀察他們。卡特羅拉甚至朝寶琪笑了一下。
對,就是這樣。寶琪想,我得讓他們不得安甯,這樣他們才不會發現我跟他們不一樣。先讓他們對同類不滿,自己争吵起來。
人類這種生物,對于同類的仇恨不容小觑。
它還記得那些被它诓騙過,又特地買票回來殺它的玩家。那些家夥拔出手槍或者刀子,有的還煽情地朝它喊什麼:“我那麼相信你。”
“如果你是頭豬,他們肯定不會特地回來。”調酒的莫羅說,“就因為上級系統給我們披上了人皮。寶琪,人類是種輕信又多疑的生物。他們相信同類,又仇恨同類,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自我感動。”
“精妙的構造!”
如今,寶琪就藏在這群構造精妙的血肉生命中,讓自己成為所謂機械生命的先驅。
這應該是種值得自豪的事情?
但是機械沒有這種情緒,它們最多隻是在核心被毀掉的時候會感到灼熱,那種痛感有時候會帶來神經上的一種沖動。對于電子生命來說,跟被蟲子咬了一下沒有什麼區别。
但是,它對于系統卻有種特殊的連接。就像遊戲場說的那樣:
“不同尋常的親密關系”
它将視線移開,停留在窗外躍動的光影中。
資料上說一所中學發生連環死亡,死者面部器官有不同程度的遺失。
“我們現在就要去那所學校嗎?”1号問。
卡特羅拉對他們說:“不,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
他們來到一條漂亮的街道,潔白明亮的牆壁泛着隻有貝殼才有的漂亮顔色。來往在街道上零星的人都穿着整潔的衣服,一看就十足體面。
他們跟寶琪工作的那間酒館所接觸的機器人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走出劇情線,寶琪永遠沒有機會想到遊戲場裡存在着這麼光鮮的NPC。
在它的世界裡,大家都是1912年灰撲撲的牛仔。手槍、吉他、苦艾酒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
如果露西也在的話......
寶琪心想,露西肯定愛死這個地方了。在她的故事線裡,她就是一個渴望去大城市做大明星的女招待。
卡特羅拉裝模作樣地讓司機按了喇叭,聲音令一座别墅的窗戶打開。
天,那是露西!
寶琪擡頭看着探出窗戶的那張臉,直到那位女士打開栅欄的門,伸出手臂。她擁抱卡特羅拉,卻沒有看向寶琪。
兩人的面龐或許一樣,但是記憶完全不同。
“露西,這四位是老約翰推薦的偵探。”卡特羅拉介紹他們。
而聲音清澈甜美的露西朝他們露出得體的微笑,她說:“真不錯,你們就先暫住在我這裡的。學校發生這種事真讓人不安,要知道,西蒙斯家的燈每天要在兩點多才關。”
“但是那會你已經起床了,不是嗎?城市裡最勤勞的百靈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