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女士,我該怎麼稱呼您?”
對方幾乎要脫口而出你叫我一聲mommy,好險被柏德溫摟住腰打斷了思緒,才艱難改口:“我中文姓燕。”
盛亦仔細打量對方的穿着,似乎不是專門來參加活動的,一身潮牌,短皮夾克的拉鍊中間挂着方形的墨鏡,看起來是十分幹練灑脫的一位女性——商業貓女大姐頭。
他正這麼想着,對方忽然伸手來摸他的臉蛋,動作輕柔得仿佛要化成水。
他吓得往後蹦了兩步,睜大眼睛,捂住臉蛋兒強調:“女士……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對象了……我男朋友很好的。”他拼命把視線挪向旁邊的柏德溫求救。
這是什麼情況啊?
燕雨亮沒想到他也是這麼活潑的一個性子,那有些泛紅的眼睛頓時又泛上酸澀,像是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她不由自主地誇道:“你真可愛。”
“我知道我很可愛,但我還是有男朋友的人……”
自我管理能力還是挺強的。
陳晚聲從更衣室出來,三人不走自主地一齊看向他的方向,盛亦突然看見了對面女性夾在頭發側面的裝飾品——一隻金屬的小黃鴨發夾,在燈光下反射着燦金的光澤。
他有些愣住了。
大腦有一瞬間變得空白。
“初次見面,燕女士,柏德溫先生應該已經告訴您我邀請您來這次拍賣會的理由了。”陳晚聲十分娴熟地與他們打了招呼,邀請他們落座,并對自己的未婚夫沒有提前請他們入座表示了歉意。
“不,是我要感激你,我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來報答你,陳先生,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就是……”對方說到此處就哽咽得難以發出聲音,世界上任何一個丢失過孩子的母親都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保持平靜,可是她不能行為過激,讓自己的寶貝覺得莫名其妙。
她一看到盛亦那張臉,跟自己年輕的時候幾乎一個樣兒,大眼睛,機靈勁兒,鼻頭小小的,根本就是自己青年時期的翻版,可愛得要人命。
在趕來的飛機上,她已經把盛亦參加的節目一口氣看到了最新一期,期間幾次落淚——她心疼自己的寶貝沒有了父親,自己作為母親又如此失職,二十多年來幾乎沒有照顧過他一天,讓他一個人孤單辛苦地生活着,那股歉意幾乎要淹沒了她。
盛亦坐在陳晚聲身側,心跳很快,視線在他們幾個人之間來回打轉,好像他們三個在說些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裡,隻能靠猜……
陳晚聲用力攥住了他的右手,掌心滾燙,用一股不由得他掙脫的力道:“亦亦,你願意跟這位女士去做一次親子鑒定嘛?”
盛亦呆呆地擡頭盯着他,呼吸開始加快:“……你說什麼?”
“……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陳晚聲感覺到他指尖的顫抖,隻能更用力握住,另一隻手摟住他的肩膀,半轉過身遮擋住他的視線,讓他的視野裡隻有自己,讓他能迅速恢複平靜。
“可是……我的媽媽會有這麼年輕麼?”盛亦有點不敢相信,眼睛裡冒出了紅血絲,用力地掙脫了陳晚聲的鉗制,反握住他的兩隻手腕,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你已經把人帶到我的面前來了,就是已經确定了是不是?”
“對,除了沒有給你們做鑒定,其他的都差不多能确定……别怕。”
他怕什麼?能找到媽媽,他應該高興才對,他怕的是,他從來沒有過離希望這麼近,如果最後鑒定的結果不盡如人意的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非常難受,從而讓陳晚聲自責。
“你策劃多久了……”
“……差不多從你借完電話,說有人覺得你像别人的初戀回來我就在想這件事了,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每當他以為這個人不可能對自己更好的時候,陳晚聲總是能突破他的想象力。
就沖這個,他也得勇敢地面對。
身後二人看他們兩個小情侶偷偷摸摸說話的樣子,莫名有點欣慰。
柏德溫感動地對未婚妻說:“真好,我們就要有兒子了。”
把未婚妻臉上那溫柔的笑容給凍僵了,小聲駁斥:“說了多少次Bod,我不會跟你結婚的,現在我找到了我的寶貝,我更加不會跟你結婚,我不能讓我的寶貝受委屈。”
最後換成這個外國大叔一臉委屈。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燕雨亮看見她的寶貝很快又恢複陽光活力,站起來的樣子莫名地像體育場上給自己加油打氣的小學生,讓她怎麼能不愛呢?
她看見那個孩子從男朋友的懷裡探出頭來,看着自己,開朗地笑了一下,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而又溫暖。
柏德溫立刻摸出自己的手帕遞到了未婚妻手中,摟住了她的肩膀,知道她又要忍不住落淚了,讓她躲起來維持形象。
在陳晚聲眼中,他們兩位的親子關系更加确定了——都是十分愛哭的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