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們是一個國家的人嘛,我說話算話。”
被按倒在地上的牧宿聽到這話,像是被奪走海水的魚兒,劇烈掙|紮起來,“不要--不要--”
北浮生将手裡的槍放在地上,舉起了雙手,向着江文石走了過去,道:“你最好說話算話。”
江文石愉快極了,撫掌笑着,然後下令讓手下的人都退下了這艘船。
北浮生被江文石一群人押着去了另一艘船上,牧宿急切地想說什麼,喉嚨卻一片幹涸,吐不出一個字。
霍海軍頓時紅了眼睛,要是小四順也沒了,他和江文石勢不兩立。此時他已經被好幾槍擊中,雖說沒有生命之憂,但早已失去了行動能力。
船上的一行人遠遠望着,遠處傳來一聲槍響,緊接着物體墜海的聲音。
他們看到那片海面上暈染出了大片紅色。
牧宿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湧上了巨大的悲哀。
他又一次見到了紅色的彼岸花。
彼岸花為什麼叫彼岸花呢。
在岸的彼端,永不可相見。
牧宿其實見過北浮生千千萬萬次,他躲在角落裡,像個跟蹤狂一樣窺視着北浮生。
在北浮生還未進賭坊的時候,窩在乞丐堆裡的那天。牧宿見證了自己最後兩個親人的死亡,也看見了自己的信仰。
後來為了活下去,他白日裡醒着的時候都會在賭坊蹲守,等待着見他一面。
他知道北浮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他睚眦必報,他兇狠殘暴,誰敢搞他,誰就得死。
剛開始的本能地覺得這件事情不對,後來随着多年相陪,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北浮生。
他不覺得這樣的北浮生有什麼過錯,他崇拜着,他信仰着,他貪|婪地愛着。
于是神明降臨他的世界,某一天他終于被北浮生看到了,接受了。
可是現在這一切又要都失去了。
牧宿像溺水的魚一般,身軀一動一動,但怎麼也爬不起來。
他其實,是想跟着北浮生走的,但是他想到自己已經退出了那個地下組織,就該先去殺了那個害死萍姨的男人。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查這件事。
雖說過去了十多年,但有些事情給牧宿的心理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愛着,他不像北浮生那麼大膽。他害怕周圍的一起風吹草動,他害怕這個社會害死他摯愛的人,他甯願自己陷入深淵,堕下地獄,也不願自己愛的人被這個社會吞噬。
牧宿此刻虛弱又無力。
他拼盡全力達到的一切美好訴求,别人一根手指就能碾碎。所以,為什麼呢?這個世界又是為什麼呢?
牧宿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爬向了船邊,然後感受着冰冷的海水被海浪拍打,一點一點地濺落在他的皮膚上。
他聽不見,聽不見。
他聽不見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聲音。
他向神明祈禱。
然後他看到波濤寂靜的海面上,北浮生向他伸出雙手,昂着笑臉,還是那麼明媚肆意。
牧宿聽到北浮生說:“拉我上船,我的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