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寂旻帶着菲力斯走出了那座瓦牆城堡。
餘寂旻離開後,城堡内像是失去了生機,所有玩|偶都一動不動,托拜厄斯插好了電源,也回到了它的角落裡,僵持着身子,然後閉上了眼睛。
餘寂旻和菲力斯走在山腰上,天邊月光皎潔,白亮的光撒下來,菲力斯的步伐卻有些笨拙。
它問道:“主人,這次我有什麼任務嗎?”
餘寂旻摸着菲力斯的頭,道:“明天黎明你就知道了,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
菲力斯看着餘寂旻隐在金絲框眼睛背後的神情,突然覺得這樣的主人頗有些陌生。
餘寂旻鳳目微微挑起,那雙淡棕色的瞳孔更是微微眯着,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氣息,但他卻吐|出了最溫潤如玉的話語,“親愛的,你隻要記得,我最愛你們了,你們都是我的最愛。”
菲力斯又憨憨笑了起來,然後跟在餘寂旻身後,步步亦趨地跟随着餘寂旻。
客廳早已換了一副光景,整座别墅都被籠罩在無盡的黑暗裡。
餘寂旻回到書房後,依舊沒有開燈,整個房間隐在黑暗裡,隻有機械表滴答轉動的聲響。
他回頭,半張臉看不清神色,對菲力斯道:“親愛的,快去休息吧,記得給自己充好電,明天我就要帶你出去了。”
菲力斯聽着餘寂旻的話略微有些興奮,他搖晃着身子就離開了。
餘寂旻坐在書桌前,等菲力斯離開後,他将手指放在紅楠木書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聽不出什麼節奏。
過了許久,一道帶着戲谑的聲音在這個幽靜的夜晚響起,“跟了這麼久了,還不出來嗎?”
餘罪從書房門口顯處身形來,他不意外餘寂旻早就發現了他,他隻是意外餘寂旻開口和他說話了。
曾經在無數個夜晚,他都會偷偷跟随着餘寂旻出去,在那個城堡外面像個小偷一樣默默地看着餘寂旻和他們相處的畫面。
然後自己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
因為他知道,餘寂旻從來沒有把他這個名義上唯一的親人放在眼裡過。
餘寂旻和他一樣,都是餘家的外來者,他是餘虢四十歲時的私生子。
他自三歲被接來餘家老宅,卻不受重視。餘虢子女衆多,他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三歲,他生母和他一起出了車禍,他生母當場去世,而他,雖然活下來了,但卻因那場車禍,失去了雙|腿,從此一輩子隻能癱坐在輪椅上。
六歲那年,餘虢從外面又領會來了一個十五歲的餘寂旻,宣布餘寂旻是他們的小叔叔。
餘寂旻一副英倫紳士裝扮,給每個人都帶了一份價值不菲的見面禮。
就連他,也有。
他們都以為他是餘虢從小養在外面的弟弟。
就連餘罪也一樣,但誰也沒想到,事情的意外發生了,餘虢死了,當時現場隻有餘寂旻一個人,而且餘寂旻手裡還拿着一把鮮血淋漓的匕首。
事發現場,警察來追查,卻有一份清晰的視頻監控資料顯示,餘虢是自己拿着匕首不小心發生了意外,而餘寂旻當時在現場,隻是拔出了那把匕首,意圖拯救餘虢。
就這樣,餘寂旻擺脫了法律的罪責,但卻沒逃過餘家的指責。
餘寂旻變成了和他一樣的“外人”,因為餘寂旻根本和餘老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餘罪永遠都記得那個笑着溫柔地遞給他一個可愛的helloKitty玩|偶的溫柔神情。
餘寂旻是在這個冰冷的家裡,唯一會把他當人看的人。
他以為,經過這件事後,他們就可以抱團取暖了。
但餘罪失望了,餘寂旻自那天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過。
隻有餘罪一個人會想知道,餘寂旻到底在幹什麼,于是便有了他跟蹤偷|窺多年餘寂旻的事情。
這是十年後,餘寂旻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
餘罪捏緊了手邊的輪椅把手,擡|起頭向餘寂旻看去,卻看到了一副他平生都難以忘記的畫面。
餘寂旻背後籠罩巨大的皎白圓月,光影下的餘寂旻像在畫中的神像,神秘,儒雅,又高貴。
他像古希臘神話中的......雅典娜女神。
餘罪呼吸一滞。
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叔叔。”
餘寂旻從書桌前起身,他緩步走到餘罪面前,然後伸手鉗住了餘罪的下巴,然後低頭,鼻息噴灑在餘罪精緻的面龐上。
餘寂旻道:“你每天跟着我,是想成為我的玩|偶嗎?”
末了,他又開口道:“可是我沒有做活人玩|偶的想法,你說該怎麼辦呢?”
餘寂旻舔了舔唇,一把松開了鉗住餘罪的手,臉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去,瞬間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他陰森地笑着,靠在牆邊,整個人都隐在黑暗裡。
餘罪看不到餘寂旻。
餘罪對着餘寂旻的聲音來源處,問出了一直困惑着他的一個問題:“難道我們不是親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