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擦着眼角哭了起來,“快一年了,關鶴衣走了快一年了,為何還不動手?”
聞人绯陽捏捏眉頭,頭疼地道:“邊關戰事越發吃緊,你要我不顧那些将士的性命,隻為了一個刺殺一個假太子?”
皇後哭得越發用力起來,哭着哭着緊緊抓住了聞人弘和的衣袼,“陛下,臣妾的心,七上八下地,總覺得事情有些難以預測了......陛下......夜長夢多......”
聞人弘和見皇後神情痛楚,便上前将皇後擁入懷中,輕聲喚着她的乳名,“菲兒,我們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馬上就要看到出路了,菲兒就慢慢等等好不好?”
皇後哭得悲切,不知在哭什麼,明豔的容顔下的紅唇卻吐出讓人恐怖的話:“當初......陛下連一條巷子裡的人,說殺就殺,隻是五萬将士而已,為一個假太子陪葬,有何不可。”
聽着懷中女人的狠毒的話,聞人弘和卻将她越摟越緊,隻是輕聲安慰着她:“菲兒,你病了......我先是一個君王,再是你的相公。”
是啊......他先是君王,再是她的相公......
若是可以選,她甯願從未走出過丞相府門,從未遇見過他,找個平凡的男人,一起共度餘生,而不是如今日這般,他們的愛情不被接受,他們的孩子不被接受,隻因聞人弘和是帝王。
皇後緩緩阖上了雙眼。
榻上的聞人绯陽卻突然睜開了雙眼,而後艱難地開口:“什麼巷子......”
“你們做了什麼?”
聞人弘和與皇後瞬間清醒,看到聞人绯陽終于醒了過來,皇後急忙上前,扶住了聞人绯陽,“陽兒,你終于醒了......”
聞人绯陽卻躲開了皇後的觸碰,冷眼問道:“什麼巷子?什麼假太子?”
殿内寂靜無聲,半晌無人出聲。
聞人弘和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冰瓯雪椀,朝聞人绯陽遞了過去,聞人绯陽揮落面前的冰瓯雪椀,眼神如浸了冰。
溫熱的茶水濺落在了聞人弘和的龍袍上,水意濺濕了聞人弘和龍袍的織錦龍紋。
似是龍袍上沾上了黑色的髒污。
皇後厲聲開口:“......陽兒!”
聞人弘和拉過了皇後,輕笑了一聲:“陽兒不是早就明白了嗎?明白了我屠了一整個巷子,隻為了抹去一個人的蹤迹,為陽兒找到合适的替身。”
聞人绯陽臉色瞬間“唰”得變得慘白如紙,雙唇不斷顫抖着。
“......替身?”
聞人弘和哄着懷中的皇後,“正是如此。”
聞人绯陽不知是染疾未愈,還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喉間瘙癢至極,他猛地用手摳着喉嚨,猝然間,嘔出了一口濃稠的心頭血。
這回他看清楚了,原來長在他心頭的那花——
是薔薇。
疣色薔薇,邊緣鋸齒,渾身皆是細密針。
是以鶴衣找的仇人就是他。
是他的親生父母為了他毀了鶴衣的一切。
他要怎麼面對鶴衣呢?
聞人绯陽緩緩躺了下去,眼角滑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卻毫無任何聲響,他隻雙目空洞地望着床梁的樀頂。
整座宮殿裡都是皇後的哭泣聲和咒罵聲,“......陽兒!你騙母後......你去見了關鶴衣......你竟知曉那麼多......”
“陽兒,你怎麼了......”
“陛下......陽兒......陽兒要怎麼辦?”
聞人弘和頭疼,拉着皇後走了,走之前,喚人給聞人绯陽請了太醫,繼而關了起來。
陽兒的情況及其不對勁,似乎是經曆了什麼極為痛苦的事情,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聞人弘和疢如疾首,心中淆亂不已,“夠了,皇後。”
皇後終于止住了哭泣,呆呆地看着聞人弘和。“陛下......”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住陽兒,莫要讓他擾了局。”
皇後終于從被聞人绯陽欺瞞的火氣中緩了過來,言語清晰地道:“我會去與陽兒談談的。”
聞人弘和回了禦書房,喚了璩四過來。
“明日你們便動身吧。”
璩四是從小便跟着聞人弘和的暗衛,對聞人弘和的吩咐從不過問原因。
璩四帶着其他暗衛出發的時候,聞人弘和與皇後離開後,躺在星疏宮内的聞人绯陽睜開了眼睛。
打發走了所有太醫與宮人。
聞人绯陽赤着腳踝,翻箱倒櫃,想找到從前的那張幕笠逃出去。
然後皇後就那般闖了進來。
墨發如瀑,白衣染染。
聞人绯陽像極了久卧在床被吸幹了陽氣的的文弱書生。
那雙眼睛卻如狼崽一般盯着自己的母後。
“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