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漾目不斜視:“難道您是P人?”
“有話好好說,别罵人,”淩意舶沒放下遊戲手柄:“你說的是數字P?”
“是,”楚漾還是想解釋一句:“沒有罵您的意思。”
淩意舶覺得好笑:“不用用您稱呼我,裝什麼?”
“裝得有禮貌,”楚漾垂眸,“二少爺。”
淩意舶一下笑不出來了。
他拖長尾音,一字一句道:“二,少,爺——你是為了惡心我才這麼叫的?”
楚漾沒否認他的話,“那你想要我怎麼稱呼?”
淩意舶不看他:“還是叫淩二吧。”
和以前一樣。
以前森叔聽楚漾私底下這麼叫,還把楚漾叫去訓斥一頓說這樣沒規矩。
那會兒淩意舶直接進房間把楚漾拉到身後去,說是我讓他這麼叫的,我自己的人自己管教。
楚漾沒想到淩意舶會把這個事又拎出來,好端端一個要求還加了個“還是”。
深藏在心底的回憶成了水中壓不下去的海綿,慢慢就這樣漂浮到了水面上。
“好,淩二。”
楚漾喊了一聲,聲調平緩。
淩意舶随手把遊戲手柄往床上一放,翻身下床,眼神無意間落在楚漾的腰身上,莫名再挪不開了。
這腰身圍度不至于纖細,也絕對在男人中,又或者說是在Beta中算一截标準的勁瘦窄腰。
再往下,精心熨燙過的襯衣衣擺緊緊貼在腰腹,黑西褲一塵不染。
他真的還沒分化嗎?
淩意舶算過楚漾的年齡。
六年前任職時是十九歲,今年二十五歲,早就過了分化期,但集團也找過醫生來說這樣的情況不算個例,僅多算非常特别……
如果不是淩沣給看管團隊配了陳迦禮這麼個反應慢半拍的Alpha,淩意舶真的會懷疑楚漾已經分化了。
保镖團隊講究分配協作,遇到這種人數少的情況,通常都是一個Alpha配幾個Beta。
但是,如果集團一手培養的保镖首席是Alpha,怎麼可能秘而不宣?
淩意舶作為二少東家,在楚漾出國執行任務的這三年裡,也沒有聽說過任何有關于楚漾分化的消息。
隻聽探子說楚漾在第幾次海運中保護淩思岸全身而退,說淩思岸對楚漾比較特殊。
還說楚漾一拳把當地夜市上調戲他的人打進醫院,說楚漾在分公司開了個小班教新人格鬥術,說楚漾操勞過度發燒住院——
說楚漾已經登船,楚漾要回來了。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楚漾那張巴掌臉上褪去了嬰兒肥,變得瘦削、沉靜,外表完全長成了一個合格保镖的樣子。
神情少了倔強,更多了冷冰,很少有笑臉。
分明是在記憶裡那麼生動的人。
無數個日夜,淩意舶都恨不得不管不顧地下一趟南海,想沖到楚漾面前讨要一個結果,想抱住他問他苦不苦——
此刻他那一雙慣會施号發令的手正垂在身側,往上,是他跳動的脈搏,那是楚漾沒有消失在世界上的證明。
他隻是消失在淩意舶的世界了。
可現在隔得那麼近,淩意舶連他半根手指頭都不敢亂碰。
這是以前就那麼寶貝着的人。
“如果沒有什麼事,就請按照計劃用完午餐後出發。”楚漾擡腿要走。
他一擡腿,大腿上一處環形痕迹随動作凸起。
“站住。我還沒有允許你離開。”淩意舶叫住他的動作。
楚漾很配合地站定轉身,不管二人之間相處态度如何,雇主的指令總是要聽的。
“這是什麼?”淩意舶摸上去。
距離太近,堆砌起來保護自己的圍牆頃刻間坍塌了一大半,他還是忍不住亂碰了。
楚漾下意識服從來不及躲,站住沒動。
明明對方要求查看的是西褲,卻感覺像被淩意舶觸碰了西褲下緊繃的皮膚。
空氣凝固,對方發燙的指腹把西褲快要燙出個洞,燙得楚漾呼吸亂了幾拍。
他向來又冷又安靜的眼眸終于有了起伏,頭一回有些不敢看淩意舶的眼睛。
對視會出賣每一個心虛的人。
再鎮靜如他也一樣。
“襯衫夾。用來固定襯衫的下擺,這樣才不會褶皺。”楚漾放在身後的一隻手攥住又松開,掌心薄薄一層汗。
“這種東西,以前我可沒見你戴過。”淩意舶專注的眼神一動不動,但喉結動了。
“以前年紀小,骨架沒長開,戴不上。”楚漾回答。
這倒是真的。
六年前楚漾雖然足夠強大,但才十九歲,臉蛋和身材都還沒有完全成熟,襯衫夾這種帶輔助作用的配件戴上很容易松開,再加上眉眼過于稚嫩清秀,平時跟在淩意舶身後完全還是兩個少年,怎麼穿西服都不協調,工作服反倒以寬松的襯衫為主,偶爾還會穿Polo衫裝一下老成,和現在的氣質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調性。
“我也想要。”
一百寸遊戲屏幕明明還亮着,上面槍/林/彈/雨正在厮殺。
敵方幾個帶火焰的手雷炸得滿天飛,淩意舶沒按遊戲暫停,也沒往屏幕上看一眼。
他看人從來都是無所謂的樣子,下巴擡得高些,極少有這樣低着頭看什麼的時候,鼻梁又很挺,從楚漾的角度看,鼻骨上一道銳利的棱角,和他稍微側身露出來的胸肌中縫連成一條極具吸引力的線。
很難說他不是故意往這邊偏了一星半點兒。
楚漾不自然地挪開目光。
“好了。等到你有穿西裝出席的場合,我會為你準備一套的。”楚漾放軟語氣。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一直以“您”尊稱,楚漾從來沒覺得他做這些事有什麼問題。
可是當稱呼用語被迫改成了“你”,他便覺得兩個人仿佛又站回了一個平等的位置,那麼互相需要,那麼密不可分。
見淩意舶還在看自己的大腿,楚漾摸了摸口袋,從裡面拎出一條備用襯衫夾扔到淩意舶懷裡,說:“給你,這是我的。”
淩意舶輕松接住:“這就送我了?”
楚漾“嗯”一聲:“你可以先試試大小,我再給你準備你的尺碼。”
拎起那條襯衫夾看了眼,淩意舶将其随手搭上床邊,沒有回應他的話:“你就不好奇我要求去商場是要買什麼?”
我又管不着你。
管了你又不會聽。
楚漾擡眸不答,雙眼皮的褶皺很深,眼睑上分隔開一道深深的線。
淩意舶終于把視線挪開了,拇指轉動手柄,屏幕上一杆/槍又舉起來,氣定神閑:“我是要去給你買衣服。”
楚漾面露疑惑。
淩意舶語氣輕快:“在家不用穿那麼正式,可以換點兒有意思的款式。”
他連按了幾發子彈炸得震天響,敵方一位天選倒黴蛋被擊/斃,其他隊友立刻從畫面裡的廢墟掩體處朝淩意舶投/射來一枚火/箭/彈。
楚漾:“……”
他覺得,那一發火/箭/彈是往他頭頂飛來的。
他好想徒手空接後把彈藥塞進淩意舶腦子裡炸開花,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他們的工作服已經很五花八門了,夏季制服、冬季制服、黑襯衫、白襯衫,甚至連沙灘褲都有。
括弧,為了陪淩二少爺去附近沙灘上做日光浴的時候穿。
又買?是要玩什麼角/色/扮/演嗎。
滿頭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