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十分到位,淩意舶想接着往下問,又看楚漾臉色不太好,突然難得良心發現有點問不出口,也怕楚漾趁他現在虛弱不能自理直接給他一巴掌、
最後,他擡手揉了把楚漾的後腦勺,頭發很軟,比想象中好摸。
怎麼脾氣就這麼硬呢。
他明顯感覺楚漾的身體僵了一下。
楚漾順着光看他,眼底亮亮的,“淩二,喝酒要講究适量,不能喝到沒意識。醉酒出事都是出大事。”
“這不是有你在嗎,能出什麼大事。”淩意舶不以為然。
說實話,他在外面喝成這個德行的次數屈指可數,昨天大概是因為楚漾在,又是和爺爺喝,他也就不管不顧地敞開了,自己沒掐着量,一來二去就多下了幾壺。
楚漾冷臉:“你别仗着自己是Alpha就……”
“就怎麼,”淩意舶突然笑了下,說出下一句話之前的語氣卻是平靜的,“我像那種仗着自己是Alpha就為所欲為的人嗎。”
你不像嗎?
楚漾沒回答他的話,他明白淩意舶的确是有為所欲為的資本,但他還真不是玩兒欺男霸女那一套的人,至少這六年斷斷續續相處下來,受雇于集團的高層保镖們都知道淩二少爺是個乖張頑劣的主。
但最近這段時間楚漾在成年後的淩意舶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詞語叫,隐忍。
和平與危險在他身上交織,捕出一張嚴絲合縫的網,想要把獵物牢牢守住。
突然,淩意舶朝楚漾靠來,這下不止于胳膊摟着了。
而是将嘴唇放到了楚漾的側臉邊,楚漾的感官瞬間被無限放大。
“你知道嗎,”淩意舶的吐息萦繞在他耳邊,“我的信息素是龍舌蘭酒。”
他口吻狎昵,眼神卻很坦率。
我當然不知道。
楚漾腹诽,不着痕迹地往後稍稍退一點兒。
胸膛一陣起伏,他憑借職業素養立馬冷靜下來:“我聞不到,所以不是很清楚。”
以半跪的姿勢靠在床邊,楚漾一直扣到頂端的襯衣紐扣解開了兩顆,大敞開着,因為錯位而露出了大半邊肩頸,主卧牆體排出的冷風鑽進去,肩頸連着背都涼飕飕的。
楚漾看淩意舶太近,擔心他看到後脖頸下的不明痕迹。
下意識在他靠過來的瞬間閃躲了一下。
淩意舶不聲不響,盯着楚漾微垂着像小扇子似的眼睫,倏地放開了他。
“負一樓酒窖就有這種酒,有好幾瓶,改天我取出來給你聞聞。”
淩意舶翻了個身,平靜地一字一句繼續:“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喝’醉。”
他的“喝”字說得很重。
楚漾慢慢站起身,看了淩意舶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兩秒,擡手看了眼機械腕表,“理發師下午三點左右為你上/門服/務,你還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可以午睡。”
淩意舶趴着,動動露在被窩外的手指,舉起手點了點空氣,回答文不對題:“我覺得叫‘淩二’不好聽,你再換個。”
“午安,淩二少爺。”
“不對。”
“……”
楚漾想了想,“午安,淩二小姐?”
淩意舶放下手,挫敗:“……也行。”
他說完,轉身的動作停滞幾秒,扶着腰坐到床邊,和沒什麼精神的淩意舶隔空對視許久。
“舍不得走了?”淩意舶語氣玩味,朝後仰着撐在床上,上半身露出一小片肌肉,手掌心在床單上壓出很深的凹陷。
那處凹陷周圍的布料越來越皺——
他看得出淩意舶在攥緊雙手,原本鋪平的床單被抓出兩處褶皺的鼓包。
“沒有,”楚漾閉了閉眼,“腿蹲麻了。”
下午三點,楚漾提前聯系的理發師準時被李觀棋從首都帶來渝水。
放任淩意舶多睡了這麼幾個小時,楚漾又掐着時間點上樓叫人。
進房間後他發現淩意舶已經起來了,是剛洗完澡的樣子,水珠還挂在身上,毛巾搭在脖子後面,完全沒一點兒宿醉後的頹敗感。
那麼,中午那個恹恹的模樣有八成是裝出來的。
以淩意舶的體質,發燒都能活蹦亂跳,以前楚漾單純又心軟,淩意舶靠裝病騙過楚漾不少次。
回回理由都是不想去學校上課、不想回家吃飯雲雲。
楚漾無奈,問他那你想要什麼,淩意舶說你關心我一下啊,不用老在那兒一站就是一天,可以和我說說話的。
楚漾比淩意舶大了足足三歲,那時候還默認淩意舶就是個小孩兒,又是小老闆,自然覺得我跟你能有什麼好說的,聊動畫片嗎!
見楚漾來了,淩意舶把額前全部的頭發往後按住,兩道銳氣的眉峰顯現出來,“我讓理發師給我整個飛機頭怎麼樣,會不會油膩?”
“有點。”
楚漾實話實說,看淩意舶臭臉的表情也很真誠,“你以前留的那種背頭比較好看。”
他把淩意舶捉來小島那天,淩意舶理着不貼頭皮的短寸,鬓角剃得均勻,頭頂和額前的硬發茬稍微長點兒,很精神。
但以前留的背頭足夠精緻,露出來的眉毛很濃,眉弓與山根形成弧度精妙的鈍角,雙眼皮褶皺頗深,眉眼間距近,看着就是個又矜貴又愛犯渾的人。
“是嗎,我不覺得。”
淩意舶留下這句,換好背心長腿一邁,下樓了。
理發師恭敬地守在樓梯旁,一切準備工作已然就緒,淩意舶走過去坐上沙發,拿遙控闆随便調了個電視頻道看,擡手示意可以開剪了。
“背頭吧。”
淩意舶大拇指微動,滑了下屏幕,把手機遞給理發師看。
楚漾負手站在身側,看他翻出三年前楚漾拿手機随手一拍的照片,又聽淩意舶說:“要一樣的。”
照片楚漾記得。
它來自于首都下雪的冬夜。
雪如傾沙,白銀滿肩,淩意舶穿了件純黑羊絨大衣,脖頸線條沒有被高領領口口遮蓋完全,他那時的五官已然褪去稚氣,初露鋒芒,正在忍着笑望着鏡頭挑眉毛——
很裝,卻看得出來他很愛笑。
有一片雪花輕輕擦過鏡頭前,連帶着少年鋒利的輪廓也柔軟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