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單刀赴會
理發過程在别墅一樓客廳中進行。
專程接來的理發師是淩意舶往日就用得順手的,足夠信任,但已經換班回來的李觀棋依舊需要承擔起近身守衛的責任。
他站在淩意舶身側,雙手背于身後。
眼神的焦距落在理發師手中的理發推上,一動不動。
如此小的近身範圍,有一個人看着就夠了。
陳迦禮中午出去買藥了,錯過了溫姨做飯的時間,現在餓得眼冒金星。
揉了揉酸疼的胃,他看一眼正在客廳享受理發的二少爺,往餐廳的方向走去,才發現楚漾也這個點兒才吃上飯,頓時不敢抱怨一句,可憐巴巴地站到楚漾旁邊,“老大,唉。”
“累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好。”楚漾很快吃完最後一口飯。
“頭痛,”陳迦禮想了想,“剛才出去我都忘了給自己買藥了。”
“坐下。”楚漾說。
得到首肯,陳迦禮立刻到楚漾身邊的空位置上坐好。
楚漾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碗筷,起身站到陳迦禮身後。
他高高挽起白襯衫硬挺的袖口,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腕,兩隻手平攤着往陳迦禮肩頭上壓了壓:“别動。”
“您别動。”理發師按了下淩意舶的頭頂。
“……”
淩意舶的腦袋被擺正。
他不得不隻用餘光往餐廳的方向瞟。
楚漾的确是在給陳迦禮做按摩,指法看起來很簡單,就那麼幾個畫圈的動作。
陳迦禮舒服得連連小聲感歎,很不幸這些喟歎全部被淩意舶收入耳朵。
“就按這裡,你自己揉十分鐘,會舒服很多。”
楚漾壓低嗓音,怕吵到在理發的淩意舶,幾乎是附在陳迦禮耳邊說話。
沒忍住,淩意舶的頭又偏了點兒,理發師不得不跟着他的幅度動作,剪得冷汗涔涔,時不時望一眼在旁邊媲美雕塑的李觀棋,汗流得更厲害了。
長痛不如短痛,手起刀落,理發師很快給淩意舶搞完一個滿意的發型,鬓角和後頸都留了長度,前額頭發全部往後梳,碎發隻落下來幾根。
隻擡頭看一眼,淩意舶以前那種肆意的勁兒又出來了。
楚漾忽然沒勇氣回頭去看理完發的淩意舶。
早結束了給陳迦禮的按摩,楚漾的袖口卻忘了放下來。
他走出别墅大門站在大理石台階上,變戲法似的從指縫捏住一根細煙。
腦海中想起淩意舶中午的問話,他猶豫再三,沒有點燃這根煙。
把煙收起來準備進屋,楚漾迎面撞上了收拾好工具箱出門的理發師,點頭示意:“真不好意思,還麻煩您跑了一趟。”
“沒事沒事,”理發師忙不疊地,“下次理發您再聯系我。”
“好。”
楚漾手指尖還夾着煙,偏過頭,掏出手機打了幾行字,一邊往屋内走一邊發語音:“觀棋,出來送一下老師,把異地費結了。”
回到别墅一樓客廳内,楚漾順手調高了空調溫度,才理完發的淩意舶看起來不是很好,又回到中午那個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懈怠樣子。
淩意舶半躺着靠在沙發上,單手撐着臉頰,不緊不慢道:“怎麼辦,我頭也痛。”
“宿醉後頭痛是正常的,”楚漾聲音清澈,聽不出半點故意,“我馬上聯系醫生上門看看。”
說到做到,醫生在半小時之内就上門了,兩個白大褂在别墅門口被搜完身,急匆匆地走進來,看淩意舶陰沉着臉坐在那兒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他們很快為二少爺做完了一套酒後檢查,于是淩意舶就托着臉看他們搗鼓半天最後得出結論:下次少喝點。
醫生還囑咐,二少爺的易感期不穩定,為了避免不可控的局面,那一段時間内盡量不要出門。
臨走時,醫生留下了幾管抑制劑,除了淩意舶所使用的,還有說是因為淩意舶信息素太為強大又太為年輕,對下一級Alpha的壓制經驗不夠足,出于安全考慮,還需要交予别墅裡唯一一個普通Alpha陳迦禮注射的藥物。
淩意舶默然不語,氣得去了負一樓的巨大魚缸旁坐着。
他倒沒繼續看他那些四肢與頭顱齊飛的血腥暴力R/1/8電影,隻安安靜靜地喂着看了一下午魚。
暫時養在臻境公館的那幾條鲨魚已經差人送回來了。
它們穿梭在他親手設計的宏偉遺迹中,尾鳍掠過那三兩棵色彩瑰麗的珊瑚,扁扁的海星附屬在厚實的魚缸壁上。
淩意舶從它超長的管足上倒映出自己的眼睛。
“二,二少爺。”
很遺憾,陳迦禮猜拳又輸了,被派來問淩意舶明天出席小島晚宴需要帶幾位保镖?
淩意舶聽出他的意思,帶誰都可以但不能不帶。
“帶楚漾。”
一條黑鳍礁鲨從淩意舶頭頂靈巧遊過。
“就一個嗎?”陳迦禮憂心忡忡。
“應家人的場子,”淩意舶睨他一眼,“我帶一群保镖是要我去踢館嗎。”
陳迦禮又問:“我們就在場外守着你,可以嗎?”
淩意舶心情突然好起來:“可以。”
陳迦禮在樓梯口站了會兒,嘗試着“得寸進尺”,提出了讓他們另外三個人守在宴會廳門口的方案,最後在淩意舶的“再吵我真的會想把你扔下去喂魚”中快速說完拜拜飛奔上樓。
由于淩意舶一直都在負一樓待着,所以楚漾把和李觀棋的對抗訓練換到了樓上。
陳迦禮跑上樓告狀時,恰巧看見楚漾一個擒臂上勾外加頂肘撞膝大禮包,直接把李觀棋壓在牆壁上,驚得下巴快掉了。
“當保镖,不是你想為了雇主打誰就可以打誰的,你的存在是為了組織進攻、震懾他人,最重要的不是身手如何,而是抗不抗揍,還要有很強的應變能力和危機意識。以你剛才的距離,當然是理發師會殺死淩二的動作更快。”
是楚漾在說話。
私人安保最吃團隊協作,相互之間有默契是非常重要的。
“收了錢就要講契約精神,第一任務就是保護雇主的安全,”楚漾頓了頓,“我們可以死,但是不可以錯。”他松開卡喉的動作。
“……是,是,”李觀棋咳嗽了幾聲,咧嘴,“不會再有下次了,首席。”
“怎麼了?”陳迦禮跑過來。
“守着二少爺理發的時候,我走神了。”
李觀棋撓撓頭,“沒午休太困,我沒控制住發了個呆,首席一眼就看到了。”
“他還嘴硬,說這麼近的距離沒問題。”楚漾低頭撫平襯衫衣襟的褶皺。
李觀棋縮縮脖子:“然後楚首席就說我身手這麼好這麼自信,那是想接受直接扣工資還是比一比?赢了他就不用扣錢!然後我輸了。”
陳迦禮立定站好,就差敬禮:“明晚我守着他訓練!”
“好,嗯?”楚漾把袖口放下來,擡眸看着他,“淩二說了要我陪?”
點點頭,陳迦禮說:“本來你去也最合适,這麼大的場合,保镖肯定是要帶在身邊的,多去幾個又不合适,太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