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漣青唇角揚着,卻避開楚翊的視線,道:“等那時候再說吧。”
說完,他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朝門口走去。
楚翊向旁撤了一步,方便鐘漣青出去。
門合上的一瞬,他聽見少年溫柔清潤的聲音響起,留下一句——
“晚安。”
半晌,楚翊一眨不眨地看着緊閉的門,嘴唇上下張合了一下。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明顯能從口型看出他說的同樣是“晚安。”
手僵硬地覆上自己的唇,濃密的睫毛像蝶翼振翅般劇烈顫動着,昭示着本人極其不平靜的内心。
楚翊眼睛一眨,喃喃道:“真的是軟的。”
上次是匆匆一碰,直到這次他才有了點實感。
愣了片刻,他忽的想起今日遇見謝宥白的事。
閑着也是閑着,寫封信舉報到紫雲門去。就算整治不了謝宥白,給他找點小麻煩也好,至少讓自己稍微消消氣。
楚翊坐在桌前,毛筆筆杆微微抵住下巴,歪着頭思考起寫的内容。
做正經事時,他臉上绯紅逐漸褪去,提筆寫字極其認真。
信紙上清晰寫明時間地點。
楚翊洋洋灑灑地詳細寫下一大篇,嚴肅抨擊了這種不端行為,并發自肺腑地表達了這類行為在紫雲門出現是一件多麼的令人痛心的事。
最後毫不避諱地落下自己的名諱。
——楚翊。
好了!一份完美的實名舉報信就這樣完成了。
楚翊使了個法咒,附上紫雲門的标識便将信送去了指定方位。
*
“砰!砰砰!!”
楚翊睡眼惺忪,一把拉開門,迎面便是一張燦若繁花的精緻臉龐。
桑淮用發鍊紮着小辮,混雜在散落的頭發中,頭發晃動時,烏黑發絲中時不時透出點閃爍的銀光,随意又不失美感地搭在肩邊。
他雙手環抱,很是不高興地撇着嘴。
楚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倚着門,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桑淮陡然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理喻地看向楚翊:“我有什麼事嗎?”
他嗤笑一聲,臉頰的酒窩若隐若現。
“你昨天去哪兒了?我等了你很久!!你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嗎?!”
大清早的,楚翊困意未消,壓根沒有和人吵架的意願。
擡手輕按住太陽穴揉着,他撇過頭忽的看見樓下氣質清雅、正淺口品茶的鐘漣青,嘴角勾起一笑。
楚翊一把攬住桑淮的脖子,将其扯的身子一歪。伸手指了指鐘漣青,壓低嗓音哄道:“有什麼事去找樓下那位哥哥,我待會兒再下來。”
說完,他眼睑半阖,松開手,順帶着将門使勁一關。
門合上時帶起的風将桑淮額前碎發撩散,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愣愣地站在門外,反應過來後沒好氣地擡腳踹了下門,忿忿道:“你當哄小孩呢?!”
隻是力道不大,就跟過家家鬧脾氣似的。
但門已經關上了,門裡的人顯然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
桑淮壓下少爺脾氣,下樓梯時精緻眉眼陰沉得似要滴水。
下了樓後,小少爺冷冷看向鐘漣青,質問道:“你們昨天去幹嘛了?”
鐘漣青淺笑着,先是抿了口茶,這才不緊不慢說道:“你猜呢?”
桑淮被這一句話又挑起了火氣,一拍桌子,問道:“你們兩個為什麼會交換……”
“咳!”鐘琢甯及時出聲打斷了他即将脫口的問話,眉心微蹙。
因着桑淮先前那一拍桌子,大廳本就安靜了不少。
不少人朝他們這一桌投來目光。
再加之桑淮口不擇言差點問出的話,鐘琢甯不得不插入他們之間的對話,垂眸提醒道:“慎言。”
兩人靈魂互換的事情完全不适合擺在明面上說,桑淮也是氣急了才忘記顧及場合。
被這麼一打岔,桑淮冷靜下來,恨恨地瞪了鐘漣青一眼。
隻可惜鐘漣青仍在悠閑品茶,完全沒關注到他。
“你嘴唇破了個小口。”清淩淩的聲音響起。
鐘漣青側頭看去,隻見鐘琢甯擡手将一小瓶膏藥朝他推近了些。
鐘漣青頓了片刻。因為幾乎沒有痛感,所以他都忘記昨夜裡被楚翊青澀的吻磕破了嘴唇這回事了。
“不用,很快就能好。”
鐘漣青溫柔笑着,手上卻是又推了回去。
鐘漣青推回膏藥後,食指輕敲了下方桌,緩緩道:“不是讨厭我嗎?”
鐘琢甯像是早就知道他不會收下,本要收回膏藥的手卻在鐘漣青問出這話時僵了瞬。
隻是這瞬間太短,沒有人注意到,随後便神态自若地開口道:“你畢竟是……”
我的弟弟。
未盡之語兩人都心知肚明。
鐘漣青收回視線,默然注視着茶水,清澈中倒映出壓平的唇角和堪稱冷漠的神色。
許久後鐘漣青才自嘲地一勾嘴角。
倘若鐘琢甯這話有一分的真心誠意,那前世他們之間倒也不會形同陌路仿若不識了。
桑淮看着這兩人打啞謎似的,他插不進一句話,因而越發郁悶地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