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楚翊下意識反駁,随後斟酌道:“要不你就說,是你找我有事。”
謝宥白悶笑一聲,道:“說和我出去?你師尊聽了不得更生氣?”
楚翊心覺也對。再細細一思考,他隻不過喝了一次酒而已,師尊其實沒必要發那麼大火,說不定隻是他想多了,師尊根本沒生氣。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而且這幾天他實在是無所事事,被關在房間裡既不能下山也不能練劍,他真是不知道還可以做些什麼了。
下定決心後,楚翊破開禁制,偷偷溜了出去。
和謝宥白在山下瘋玩了一整天,楚翊回峰時靜悄悄的,甚至在到達峰上後立刻就收了劍,完全不想這麼快就引起注意。
天色黑暗靜谧,閃爍着幾顆星子。
楚翊慶幸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人,他隻需要悄悄地,悄悄地,回到房裡。
若師尊問起禁制的事,他就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啊?禁制什麼時候沒的?”
完美的計劃!……
咳,出岔子了。
“回來了。”
在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楚翊雙手捂臉,避開屋内人的針紮一樣刺眼的目光。
扶光淺笑着,對着他偷偷跑掉的乖巧徒弟道:“這麼不想見到師尊嗎?”
楚翊撤下手,雙手放置身體兩側,站得端端正正。
銘記着一個真理——說多錯多。幹脆閉着嘴不說話。
沉默凝滞的空氣幾乎停止了流淌,讓人喘不上氣來。
楚翊低着頭正準備說些什麼打斷這窒息的氛圍,就聽見身後忽起的聲音——
“怎麼不進去?”
楚翊側頭看見走來的鐘琢甯,心下一松,坦誠道:“不敢。”
鐘琢甯瞬間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裡,看向扶光,淡聲問道:“師尊,出什麼事了嗎?”
扶光抿着唇笑,眉眼愈發柔和:“那就要聽聽阿羽怎麼說了。”
楚翊眼皮一跳。
完了,叫了他的小字。
師尊這回是真的動怒了。
楚翊趁扶光低頭喝茶時,眼睛轉向鐘琢甯,一雙黑眸看上去水潤可憐。
雙手合攏無聲地拜托鐘琢甯幫着說點好話。
待扶光擡頭時,他又立馬規規矩矩地站好,仿佛剛才做小動作的不是他一樣。
鐘琢甯輕歎了口氣,開口時嗓音清淩如玉石相擊:“阿羽他少年心性,即便是惹出了些小麻煩,師尊也莫要怪罪。”
從一個月前,鐘琢甯便在閉關煉丹,因此對楚翊被關禁閉此事全然不知。隻能半猜半就地勸了勸。
楚翊連忙點頭,保證道:“師尊我以後再也不犯了!”
扶光朝鐘琢甯微揚下巴:“知道你師弟幹了什麼嗎?你就幫着說話。”
鐘琢甯一頓,搖頭。
扶光冷笑道:“他跟着謝宥白那小子整日整夜地往山下跑,現在還學會喝酒了。”
鐘琢甯皺起眉,手搭在楚翊肩上,聲音放柔:“别和謝宥白走太近了。阿羽,他會教壞你。”
楚翊心裡不服氣。
喝個酒怎麼了?!像他這個年紀的劍修有幾個不喝酒的?
大不了他以後避開他們兩個,偷偷喝!
楚翊不走心地應下。
接着便是楚翊和鐘琢甯兩人極有默契地一句接一句地勸着,扶光再有氣也發不出來了,揉着額角沒好氣道:“好了,都睡吧。我也回去了。”
鐘琢甯還想多待,卻在扶光出去時被一同拉了出去。
空曠大道上,暗色天空下。
兩人皆身着淺色衣服,氣度不凡。
扶光道:“你現在這麼為楚翊求情,以後可别後悔。”
鐘琢甯一向不喜言語,方才在房裡極為罕見地說了不少話,都是為了幫着楚翊。
鐘琢甯淡淡回道:“弟子不懂師尊所言。”
扶光笑了聲:“你怎麼會不懂?”
接着道,“楚翊從前隻和你一人關系好的,你就不怕他和謝宥白來往多了,忽略了你?”
他這話明顯是誇大了,但鐘琢甯心猛地一震,腳步一滞。
顯然是戳中了鐘琢甯心裡最隐秘的想法。
他最怕的,便是有人和楚翊建立起比他們之間更親密的關系。
說到後面,扶光便如拉家常一樣,稱呼也親近了起來:“阿羽可不喜歡被拘于一處,但若是他的道侶在青嶺峰,那大抵便不會到處亂跑了。你說呢?阿甯。”
青嶺峰便是他們所在峰。
鐘琢甯迅速聽出他言外之意,早知紫雲門沒一個正常人,因此他并未驚訝,隻是淺聲問道:“我以為師尊故意打碎我送的花燈,是因為沒有此意呢。”
扶光臉上有一瞬的訝異,語氣親昵:“當然不會。你是我的親傳弟子,師尊當然最支持你了。”
青年臉上明明是滿滿的溫和笑意,卻莫名透出點冷漠。
随口解釋道,“隻是失手打碎,阿甯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