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池占着最佳觀景位吃糕點心無旁骛,腮幫子鼓鼓囊囊,似乎不在意周圍人談論的破落宗門高攀天才修真少女做倒插門的鄙夷,也無所謂猜測自己二師姐會被當成修煉容器。
季町轉頭就是丁銜笛頂着傷笑得過分明媚的臉,她忍不住強調:“不是特地來的,我們……”
遊扶泠低頭,她手上是撕碎了的手帕,她淡淡地說:“一條手帕價值三百靈石,你怎麼給我?”
季町心想有這麼便宜嗎,一邊的丁銜笛瞪大了眼:“三百靈石?你要我賠給你?”
遊扶泠:“不然呢?”
她側影單薄,和丁銜笛印象裡沒什麼區别。
這一個月丁銜笛沒有聯絡遊扶泠,季町本以為不見面的兩人通過天極令聯系頻繁,結果是她想多了。
她詢問過師尊的意見,雲遊的師尊大人回通訊消息斷斷續續,隻給了一句萬事随心,符合她收徒的旨意。
季町比遊扶泠年長好幾歲,如果她想入天極道院,大可以和隕月宗的祖今夕同一年前來。
但她很在意遊扶泠,當年師尊在蝶水岸邊撿到襁褓中的遊扶泠,帶回宗門後又遠走,師妹的事都是季町這個大師姐操持的。
二師妹天賦卓絕,卻先天不足。
她的靈根過于罕見,身軀卻承載不了這種天賜的資質和對靈氣的狂暴吸收,若不是煉天宗的天之井隔絕山内外,恐怕宗門的靈氣都會被她吸食殆盡。
把遊扶泠送入天極道院也是宗門内長老的一緻決定。
這裡尚存上古靈脈,可以滋養遊扶泠雖然年齡增長衰敗的軀體,她依然要保持道心清淨。
遊扶泠從小閉關,在季町眼裡,宗内和遊扶泠同齡的弟子尚且還有夥伴交談。
對方卻要十年如一日地修煉,别人為了精進修為,她要的是壓制修為。
若不是那年天降流火,天之井洞府被夷為平地,恐怕遊扶泠還要在裡面再待上幾十載。
季町本以為入了天極道院,遊扶泠有了自己的同修會比從前活潑一些,沒想到人的心性難以改變,她依然獨來獨往,十七歲比一百七十歲的座師還穩重。
季町本以為天極道院的五十年就要這麼過去,結果蹦出來一個丁銜笛。
她之前的擔憂不攻自破,效果未免太好,師妹是有變化了,變化就是逢人問她你二師妹是否和破落宗門的廢柴弟子有過婚約。
早晨還有同修苦口婆心勸季町不要從中作梗,姻緣而已。
這年頭月老都管不了大家結了離離了結,順其自然都比百般反對好,萬一你越反對人家感情越好呢?
季町難以反駁。
她看了看還在和遊扶泠讨價還價的劍修,忍不住問:“你連三百靈石都沒有就想和我師妹結為道侶?”
丁銜笛死之前是豪門大小姐,穿書後窮酸得肉眼可見,她的擺譜在細枝末節,大方向上很難看出,譬如她挑走梅池最好貴的糕點并不是最好吃的。
“我看看啊,”道袍袖擺全是補丁的少女低頭,電鍍銀的天極令都有明顯的磕碰痕迹,換季町早就買一個新的了,“三百……”
丁銜笛又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真的靈石數了數,加上天極令上因為兼職結算的電子靈石,“一共三百零四,夠了吧?多四塊。”
季町火冒三丈:“區區三百零四靈石你就想和我師妹在一起?”
丁銜笛:“那你給我三萬零四千靈石讓我離開你師妹也不是不可以。”
她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遊扶泠,“阿扇,我們的感情就值你師姐給的三萬零四千靈石嗎?”
季町頭一次體會什麼叫胡言亂語,她人在這裡都能編排得繪聲繪色,嚴重懷疑閑談境中的某些言論出自身邊這位眼眸狹長好似狐狸成精的女修!
遊扶泠也覺得丁銜笛這副窮酸樣新鮮,“那你要嗎?”
丁銜笛搖頭,她不顧台上倦元嘉對她的咒罵,也無所謂斜對角明菁若有所思,自然地起身走到遊扶泠身邊,“區區三萬零四千靈石就想我離開你,也太少了。”
此人明明油嘴滑舌窮困寫在臉上,舉手投足又毫不拘謹。
季町也覺得矛盾,若不是丁銜笛的乞丐從前人盡皆知,她都要懷疑此人和台上的倦元嘉同出修真世家了。
遊扶泠:“那你想怎麼樣?”
她的眼型和丁銜笛完全不同,一眼柔弱,像是含着春水,總惹人憐惜。
也會讓人畏懼靠近,漂亮的東西易碎,柔弱又美麗的人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和背景,隻會引來旁人劫奪的野心。
從前的遊扶靈有家裡托底,現在的遊扶泠也有修為傍身。
丁銜笛卻莫名其妙想要打碎她。
這個人是她這個世界唯一的知情者。
可以是共友,也可以是共犯。
她在衆目睽睽之下牽起遊扶泠的手,親吻落在對方的手背,她看着遊扶泠,演得含情脈脈——
“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