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麻煩事纏身不斷,還是因為太愛瞎折騰了。
胡雲天看到王默語這幅狼狽樣回來,估摸着多半她又惹上了什麼麻煩。
怎麼有人這麼能闖禍?他看着她陷入了沉思,并默默地遞了瓶水給她。
王默語接過水,擦了擦汗,一口氣噸噸喝掉了大半瓶,又緩了緩神才開口說道:“我找到螞蟻的位置了。”
“好事啊!”
她連連搖頭。
“咱們今天必須找到你哥,或者其他管事的,這個園區的物業也行。得找個專門的滅蟻隊來。”
“啊?”
“那群螞蟻,瘋了。”她心驚膽戰地說,蟻群撲面而來的畫面還曆曆在目。
“啊?”
她喝掉了瓶裡最後一口水:“它們現在,要吃了我。”
“我覺得你多慮了……”胡雲天看着遠處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别的不說,它們肯定沒瘋。”
王默語急眼了:“你不知道,你沒看見!那烏泱泱一大片……”
胡雲天手指着院子門口的照壁,打斷她:“我知道。”
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隻有一個普普通通的石質照壁,那不過是四合院進門處最普通不過的照壁。
王默語看過很多次了,初看還是覺得很有意思的。正面很有創意地刻畫着迪迦奧特曼打倒怪獸的樣子,背面刻着M78星雲光之國的其他重要居民。
她以為胡雲天又要指着照壁考她第幾排第幾個是誰,結果一擡眼意外地看到兩個黑黑的正楷大字,占了大半個照壁的背面:
你好。
王默語看到後一愣,還以為是胡雲天上午的傑作。
這兩個字寫的端莊秀麗,像是字帖上搬下來的一樣。
王默語剛往前走了兩步,“你好”二字倏地糊作一團,滿牆密密麻麻的黑色無規律地扭動着。
接着又逐漸聚攏成型,變化出四個正楷大字:不要害怕。
她離照壁隻有三米遠了,這回可算是看清了,四個大字不是純黑的,而是褐色的,在陰影中稱得像掉色的墨迹。
這顔色好熟悉,她想認卻又不敢。
它、它們,總不至于有這麼高的智慧吧?
四個字又糊作了一團。說是一團,盯着邊緣卻也能看到分散的小點在移動。
這次她确信無疑了,無數的螞蟻在照壁上移動着,組成不同的字。
還好高考必須隻能人類參加!王默語震驚地看着照壁。
***
2010年,一個五線的海濱城市,濕潤的空氣吹着棕榈樹的大葉片悠閑地跳着探戈。
李順意緊張地抱着一個化肥袋子在繁忙的商業街上穿梭,一路警惕地看向四周。閑散的風吹得他焦頭爛額。
他看誰都不像是好人,似乎人人都想從他身上偷點什麼似的。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将手裡的化肥袋子抱得緊緊的,大約那裡面不是化肥,而是袋沉甸甸的金子。
緊張了一路終于到家了,他如釋重負地将化肥袋子裡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捧出來。
還真不是化肥,一個反着五彩斑斓光的大黑盒子,不規則的堅果狀切割顯露着這個物件的高科技背景。
和李順意樸素且略帶滄桑感的家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位老人從打了補丁的沙發上關切地起身,穿着紅圍裙的中年女性從廚房中走出來,紅燒雞翅的味道也從廚房中飄出來。
中年女人在圍裙上摸摸手,緊張地問:“都辦妥啦?”
“妥了。”李順意驕傲地拍了拍大黑盒子,接着壓低了聲音:“琦琦呢?還哭呢?”
女人連忙示意他低聲點,不安地向裡看了看。
“多大的人了,多大點事還哭!”像是似乎故意和女人作對一樣,李順意故意提高了聲音:“本來就有神經病!還天天窩在家裡和貓說話,早晚真成瘋子了!”
兩個老人上前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又不敢,急得跺腳:“哎呀,好好地你提貓做什麼!賣都賣了,你故意惹孩子傷心幹嘛!”
李順意橫眉豎眼地說道:“這是我家!我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
女人橫在老人和李順意中間,語氣中透着哀求:“别提這些了,你快把音箱給琦琦看看吧。”
李順意給了妻子一個面子,端起大黑盒子往屋裡走:“琦琦,你看看爸爸給你買了個啥好東西?可貴了,你爸半個月的工資都搭進去了!你看爸爸多愛你……”
“說這些沒用的幹嘛!”老人在原地小聲埋怨着。
“……你多和悟空學習,有不會的題也可以問問它。三個月沒去學校了,你初二了,正是關鍵的時候。你多和悟空聊聊天,讓他給你補補課……”
一陣嘈雜的摔東西聲從屋裡不斷地傳來,接着傳出了一陣哭聲。
李順意臉漲得通紅踹開門走回客廳,破口大罵:“不識好歹的兔崽子!非要那個破貓!他現在是玩貓的年紀嗎?”
女人不滿地說道:“醫生說不能砸他東西……”
“醫生懂個屁!”他不耐煩地打斷她:“這兩天你們仨盯着點,讓琦琦多和音箱說說話。人家專家說了,能治神經病。”
“琦琦是抑郁症,是精神病。除了吃藥,你也不能總刺激……”
“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