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瓷走過來,高大的身形流淌出難以言狀的壓迫感,“回答他。”
戴夫慢慢放下東西,嗅到空氣中緊張的味道。
“是我的。”
顧清釉又問:“怪物是哪來的。”
戴夫的眼珠子開始打轉,試圖蒙混過去。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怪物,那是……”
顧清瓷沒給辯解機會,上去揪住戴夫的衣領把人拎起。
“我跟我哥親眼見過,還殺過,所以勸你最好說實話。”
手越收越緊,戴夫的臉從白變紅再變紫。
顧清釉示意:“阿瓷。”
顧清瓷松手,戴夫跌落地闆,苟着身體大口大口喘氣。
“我不知道……像我們這種社會邊緣人,幹的是灰色地帶的活,想保命就不能太好奇。他們來的時候蒙面,車牌也是假的,給的也是大筆現金,隻說是富豪大老闆放生積攢功德。”
“第一次放的時候我幾乎被吓尿,後來發現怪物更喜歡海裡的東西,畢竟也沒看到海怪傷人的新聞。對了,他們會和人魚傳遞消息。”
顧清釉倏地坐直了身體,“怎麼傳?”
“他們讓我把瓶子扔進海裡,黑發人魚浮出水面,丢過來貝殼,貝殼上刻着奇怪的符号。應該是某種加密語言,他們根本不害怕我看到,會讓我撿起貝殼送他們停着的車裡。”
黑發人魚,紅山碼頭。
顧清釉道:“你是不是有個外号叫‘釣魚佬’?”
戴夫頗為自豪:“嗯,這片區域的人都叫我釣魚佬戴夫,要知道以前我可從不空軍。”
原來和氟利昂傳消息的人就是戴夫。
顧清瓷問:“那些人下次來是什麼時候?”
戴夫搖頭:“時間不定。”
顧清釉去過紙和筆,沙沙寫下新清單。
“這上面的東西今天黃昏之前務必準備好。”
戴夫驚訝:“□□、硝石、硫磺……大哥,雖說警督對咱們這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如果動靜太大,他們也還是會過來找麻煩的。”
顧清釉安慰:“你說什麼呢,我們可是守法好公民,這些東西是去炸魚的。晚上借你船用用。”
戴夫将信将疑,自己現在毫無分量,因此若是真把條子招來,隻能把倆兄弟推出去。
顧清瓷拿過清單加了兩個東西:口香糖、微型追蹤器。
*
抹掉舷号的小貨船趁着夜色中駛向大海深處。
顧清瓷和顧清釉先後躍入海中。
腿合并形成魚尾,尾鳍似軟紗在水中輕柔鋪展,耳朵長出透明狀的薄膜,臉頰、脖頸、肩頭處,銀色的魚鱗若隐若現,仿若灑了碎鑽。
兩隻面容相同的人魚在月的清輝下吟哦,如夢似幻,空靈憂傷。那聲音像一把豎琴,穿過迷霧,傳到遙遠的地方。
海風吹來,熟悉的腥臭味越發濃郁,有東西在海中悄然潛行,圍成圓形,将人魚圈在其中。
漸漸的,海面露出數個碗口大的眼睛,閃着精光。
“人魚……嘿嘿嘿,比海裡的魚好吃多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好久沒吃到人魚肉……”
“來吧小乖乖,老老實實讓我咬一口,就一口……”
“等等!”人魚們笨拙地拖着尾巴跳上甲闆。
灘塗魚怪索性全都現行,張開的大嘴往外淌涎水。
“别等了,反正你們也逃不出去。”
其中一隻人魚羞澀道,“相遇就是有緣,能不能多喊些過來?”
灘塗魚怪搖晃着大腦袋,陰狠地瞪了眼同伴,“不行,你們才兩條,肉都不夠分。”
“嘶——”
“嘶——!”
覺察到同伴想要多吃多占,魚怪們的喉嚨發出低沉的警告聲。
另一條人魚似乎沒那麼熱情,冷冰冰說:“我們也會把更多人魚搖來。”
“對啊對啊,搞個聚會不好嗎?還準備了禮物呢。”
“禮、禮物?”魚怪歪了歪腦袋。
人魚笑眯眯道:“舉辦海上party的話,人多點熱鬧啊,你們就不想嗨過之後痛痛快快吃人魚肉嗎?”
他說着,故意揚起下巴,雪白修長的脖子展露出來,淡紫的血管若隐若現。
“啊……”魚怪們傻了眼,拼命咽口水。
“那、那好吧!”他們咧着大嘴呼喚同伴。
越來越多灘塗魚怪聚集着,躍動着,将兩條人魚圍在中間。
顧清釉道:“我們已經給族親發信号了,他們離得遠,得稍微等會兒才到喲。這個等待的時間,給大家把禮物發一下。”
有些新來的魚怪以為聽錯,大多數人魚看到它們都會瑟瑟發抖,眼前這兩條不僅不害怕,還送東西?
它們的身份不是獵物和狩獵者嗎?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大家拿到先别拆,我數一二三,咱們同時拆,這樣更有儀式感喲~”顧清釉誠懇的表情讓怪物們深信不疑。
黑色的魚頭張着嘴擠來擠去,嗷嗷待哺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惡心。
顧清瓷加了句:“排成一條隊。”
“你長得好看,我們聽你的。但拆完禮物,還是要被我們吃掉。”魚怪按順序排好,中間還有想插隊的,被擠到最後。
顧清釉眼睛彎成月牙,“都有哈,管夠。”
最後還剩兩個,他随手給了靠船最近的魚怪。
“憑什麼給它啊,就因為它長得醜?”
“就是,太不公平了!等下你得讓我多吃兩口人魚肉。”
“家人們誰懂啊,當了魚怪都無法被偏愛,公平果然是這個世界的奢侈品。”
衆魚怪紛紛表達不滿,而收到三份禮物的家夥居然臉上冒出粉泡泡。
它幸福地說:“你人還怪好嘞。”
顧清釉笑:“當然,我最會溫暖你們。”
他扶着桅杆,擡高聲音,“來吧,找到包裝盒上的彩帶,倒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