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了哪裡？

熟悉的人群出現在褚本興眼前時，他有一瞬間恍惚。

他停下腳步，回望自己的腳印，恍然大悟，原來西側也有一條路。

二樓，王國權正在主卧打轉。卧室兩面環窗，面積寬廣，陽光透過窗戶打進屋内，不留一絲黑暗的角落。

床頭櫃抽屜的拉開昭示着巡捕已經翻過了屋子，他又望向床頭的牆壁，正中間挂着一副巨大的肖像畫，女子坐在桌前，紅色禮裙襯得她整個人溫情爾雅，笑容明媚。

床邊的小方桌上似乎也放了一張女子照片，他走進正要拿起，目光一瞥，卻出乎意料的在窗外看到一個人。

他意外了一下，剛想要開窗喊人：“小褚！”

還在雪地裡發愣地褚本興“啊”了一聲，轉頭找發聲源。

王國權：“上面、看上面！”

褚本興擡頭，一眼看見二樓窗戶上的人：“你還沒下來啊？”

“這話說的，二樓沒查完我下去幹嗎？”

褚本興：“……”是哦。

他問這麼句廢話幹嗎？

媽的，不會是傻了吧？

他正想給自己來一巴掌清醒清醒，冷不防頭頂又來一句：“我在這陳老爺子房間發現了一幅畫還有張照片，你要不上來看看？”

褚本興往前走：“什麼畫和照片？”

“就一個女子的肖像畫，”王國權比劃，“感覺和照片上的像是一個人，裙子也一樣，都是那條紅色禮裙。”

步子在聽到那句“紅色”之後刹在了原地，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幾分鐘前的場景，以及那半遮不遮的衣領下的……

紅色……紅色……

褚本興當即給自來了一巴掌，聲音清脆方圓500米可聞。

看到這一幕的王國權驚了：“……不是小褚你、你幹啥？你、你幹嗎打自己啊？”

辦案終于還是讓你瘋了嗎？！不能啊！

他火急火燎的下來了，當事人倒是平靜，甚至看到他從門口閃出來的虛影，還一臉震驚：“我靠飛下來的？一把老骨頭還這麼能跑？”

王國權踹他一腳：“當面蛐蛐我是吧。咋回事兒？扇自己幹嗎？”

褚本興一靜：“……太困了給自己提提神兒。”

王國權無語凝噎：“你……”

最終還是罵了他一句“神經”。

褚本興一聽登時就無語住了，他心道那我能怎樣，不然給你解釋說看見倆大男人親一塊兒還有個男的不知道做啥的身上還都是紅印子？我是扇自己一巴掌，你别一聽直接扇人家去了，回頭糾紛還是咱倆解決，那一來一往的，你一張老臉挂得住嗎。

挂不住老臉的人把人說了一通後自己舒心了，想起什麼又回頭問他：“你人都探訪完了？”

褚本興移開視線：“那沒有。”

“咋，不肯配合？”王國權問。

褚本興：“……”倆人親半天不給開門兒算不算。

“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回來找個人跟我一塊兒。”他瞎掰扯了一句，倒也真有這意思。

王國權：“找呗，要誰？小陳行不行，他觀察能力不挺強。”

褚本興思考了一會兒，看向院裡，雙眼一瞟，然後精定位了他要找的人。

“宋湖陽。”

正在賣力鏟雪的人聽到自己的名字，立馬把鐵鍬往身邊一立，挺直身闆後腳跟合并：“到！”

褚本興招招手：“過來。”

宋湖陽颠颠地跑到他旁邊：“探長請指示。”

“……不用搞這麼多虛的，放輕松。”他攬過年輕小夥的肩。

小夥認真點頭：“好的探長。”

褚本興：……行吧，随你。

“你這樣，等會兒我要去探訪這裡的戶主，你跟我一塊兒。”

宋湖陽睜大雙眼，褚本興甚至能從他眼裡看到震驚。

不過也就那片刻，他又轉換回了表情，鄭重其事地說：“好的探長，我一定會努力的。”

褚本興差點兒沒被他眼底希冀的光閃瞎眼，他默默遮住自己的眼：“……好、好，有你這句話……”我真他媽放心。

他正緩勁兒的功夫，身邊人戳戳他。

“你，帶新人？”王國權不可置信。

褚本興頓了頓，道：“帶帶吧，畢竟也是上面兒的人。看他這樣子，說不定是個真材實料。”

王國權點頭：“這點倒是沒說錯，人家留洋回來，專業對口，而且我看他現在這樣兒可比你當年要積極的多。”

這話他沒接。

他盯着年輕的巡捕看了一會兒，笑了：“那沒辦法，我這是為了生計，還真積極不起來。”

他是想說如果他也有那個家世和資本，他也會這樣積極這種話，可仔細想過後又覺得不可能，倘若真這樣，他敢笃信，“褚本興”這個人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巡捕房。

他并無大志，這個年輕人他是像不了一點兒，他太了解自己了。

“走了。”他拍拍王國權的肩，吆喝着人，轉身走開，“往這兒走，這邊近。”

一路風塵夾雪沙，兩人皆是無言。

褚本興雙手插兜，出聲道：“為什麼來巡捕房？”

餘光中身旁的人抖了一下，在意識到這句話是問自己後，他認真地說：“因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