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給身穿黑色T恤的人鍍上一層淡金色光芒。暖色光暈并未中和靳一笛眉眼間的淩厲,反倒為他增添幾分疏離,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睥睨衆生。
漆黑眼眸如同攝人心魂的深潭,郁黎不由怔愣,想起初次見面時,自己對靳一笛的評價——
極具侵略感的帥哥,過分自信而不自滿,極度張揚卻不狂妄。
“發什麼呆。”靳一笛起身,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初次見面,怎麼不給師兄帶份禮物?”
郁黎的顔狗濾鏡嘩啦破碎,扯扯嘴角,以牙還牙:“婉拒了哈。”
火藥味充滿整個辦公室,李躬行蹙起眉頭,放下保溫杯:“你倆有舊仇?”
“我倆是高中同學。”靳一笛主動回答,“不過更準确地說,他是我學弟,我倆在物理集訓認識的。”
“要說舊仇嘛,其實也沒什麼。簡單來說就是他在集訓時比不過我,參加物理奧賽也永遠都是第二,被我壓着,不太服氣。”
你放屁!郁黎在心裡反駁。這樣輕描淡寫篡改事實,倒顯得他小肚雞腸,沒實力還輸不起!
實際上,當年奧賽結束後,靳一笛作為參賽學生代表,被校領導要求在升旗儀式結束後上台講話。
說完常規的感謝語和學習經驗,靳一笛掃視台下,精準捕捉到他所在的位置,然後挂上不可一世的表情,對着麥克風道:“我希望大家在學習和生活中都要拿出隻當第一的決心和氣勢。“
“因為隻有第一能被記住,而第二名,永遠都是垃圾。”
此話一出,同學們紛紛回頭,觀察郁黎的臉色。
奧賽光榮榜已經在學校公告欄貼了幾天,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那個第二。
郁黎不知自己怎麼惹到這個火藥桶,看着對方眼底赤/裸/裸的挑釁,忍住豎中指的沖動,在心裡狠狠記了一筆。
在這之前,他和靳一笛雖然總是在集訓時拼解題速度做題思路,偶爾吵上那麼幾句,但也算是惺惺相惜的對手,在學校裡碰面還能互相打個招呼。經此一役,郁黎把靳一笛按死在敵人的位置上,兩人見面就掐,直到靳一笛畢業才告一段落。
手臂被輕碰了下,郁黎從回憶中抽離,看向不安分的人,眼底帶着明晃晃的厭惡。
靳一笛滿臉玩味:“哎,我畢業之後那年,你拿第一沒?”
明争暗鬥這麼久,郁黎早就摸清靳一笛的做派。不管他回答什麼,這人肯定有挖苦的話等着。
他打算避開這個話題,和李躬行聊點正事,可偏偏辦公桌後的小老頭也瞪大眼睛,把好奇兩個字寫在臉上。
他隻好不情不願地回答:“拿了。”
“果然。”靳一笛得意,“和我在一起訓練久了,你的水平也大幅提高,雖然還是比不過我,但打敗别人還是綽綽有餘。”
“你挺會給自己貼金的哈。”
“實話罷了。”
郁黎懶得和靳一笛廢話,強行轉移話題:“老師,您說介紹博士師兄給我,他人呢?”
李躬行笑道:“遠在天邊。”
“近在……”郁黎喉頭發哽,不願面對那個可怕的答案。
“你是博士?”他不死心地向某人求證。
“鄙人不才。”靳一笛說着謙遜的話,嘴角卻彎起得意的弧度,“本科直博,現在剛好博二。”
郁黎幹巴巴地擠出聲音:“呵呵。”
“你看起來不太服氣啊,我的師弟。”靳一笛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靳一笛拍拍郁黎的肩膀,看起來非常善解人意,“明明剛開開心心地考上碩士,結果發現那個曾經靠實力反複碾壓自己,給自己留下無窮陰影的人一躍成為博士,并将在接下來的三年裡繼續搶走自己的優秀光環,擱誰都得難過。”
“靳一笛。”郁黎撣了撣肩頭被摸過的地方,“有人說過你的臉很像一種食物嗎?”
“什麼食物?”
“千層。”
“噗!”偷看樂子的李躬行沒忍住,把剛喝進去的茶水噴了出來。
愛徒冷飕飕的眼神落下來,李躬行極力憋住笑意,拿起筆嘀嘀咕咕:“哎喲,原來還能用這種方法罵人臉皮厚,學到了,趕緊記下來。”
已然失去老頭兒心尖尖地位的靳一笛略感無語。
郁黎乘勝追擊:“我不是明明,所以沒有難過。”
“好的,我的碩士師弟。”靳一笛伸出右手,“我一定不辜負老李的囑托,給予你全方位的關懷和引導。”
郁黎不甘示弱,握手時用了點力:“好的我的男士師兄。”
“我、是、博、士。”靳一笛手指修長,輕而易舉地籠住他的手腕,卸掉他手上的力氣。
郁黎眯了眯眼,一字一頓:“在我眼裡,你頂多。”
“是、個、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