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的黑卡是上校給他的,裡面有錢。上校說讓他去買衣服,買自己喜歡的,甚至可以買房子自己住,他相信上校的善良,可上校沒說留下他。
黑卡對崽崽來說,沒有用處,他需要的是上校的精神養料來充實自己的靈魂。
好難過。
商鋪街距離海晏醫院不遠,可是他不想去。
“我想要一支向日葵,姐姐。”崽崽站在離病房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停下來,他指着一朵花骨朵問着女醫生。
女醫生從花桶裡翻出那支,說:“你很喜歡向日葵。”
向日葵,很漂亮,它讓上校原諒了自己,是獨特的。
少年接過去小心呵護,這裡的向日葵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但每次他來隻拿一支送去306号病房。她記得,那裡住着的是中央防控局的秦淵上校,他從不帶花。
“祝你好運。”女醫生道。
“謝謝。”
崽崽現在的靈魂感到非常舒适,充沛豐盈的狀态讓他手臂的傷口結了疤,這是他和人類的一場交易。
至死,人類都不可能會知道。
他堅信這點,手中的向日葵帶着雨珠,崽崽沒有送給上校,而是将它放在了沙發的一角用水來滋養。
醫生姐姐說,先醒醒花苞再放到花瓶裡,這裡的花瓶不屬于上校,所以他可以用。
午時的太陽曬得人疲倦,崽崽是一隻來自死亡谷的白獅,那裡很少會有這麼大的陽光,深澗裡的環境是潮濕陰暗的,對于崽崽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馮磊從防控局帶着審批表來,進門就能一眼看見在沙發上熟睡的少年,很安靜一點都不吵鬧。
“上校準備怎麼處理?”馮磊将資料遞過去看着崽崽問道。
秦淵沒擡頭,快速在上面關于打傷平民一欄處簽上了名字,他語氣淡淡,說:“作為賠償,會遵循他的意願讓他留在這裡。”
馮磊若有所思的點頭,少年看上去并不會是一個危險人物。“也好,今早看見他的時候我以為他被人欺負了。”
“昨夜的雨他淋了不少,看得出來,他喜歡待在上校你這裡。”
秦淵:“異種都按要求隔離,地下六層封死,任何指揮官都不能進去。”
“是。”
馮磊現在能活動的隻有一隻手,作戰中也受了不少傷,按理說應該是在醫院修養的。可防控局任務重時間緊,上校也是勉強在工作,上級一貫把責任推到底下,倒查過來也都是AE聯盟局的過失,上校兼任兩部高級統帥,這些調查是避免不了的。
“新城區已經重新部署了軍隊,暫時不會有異種風險,今天王敬華來了。”
“嗯。”秦淵簽好文件擺在一邊,問:“多久。”
“兩個月。”馮磊道。
秦淵:“知道了。”
馮磊不放心道:“這兩個月,上校的權限……”
“關掉。”
秦淵全然沒有被暫停職位的怒氣,反而更多的是平靜,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馮磊跟着他久了,漸漸的也對這些事情感到麻木。陳羽在上校身邊了五年,什麼都做的好,要不是真的對這個基地感到絕望,他說什麼都不會離開的。
馮磊接過文件順勢坐下來,他一邊看着睡着的少年,一邊又在觀察秦淵的細微表情,這本是赫萊德犯的錯……
“他會到什麼時候?”
“自願。”秦淵簡而意赅的回答,起身已經穿好了衣服。
馮磊跟着他到窗邊,樓下的楓葉已經紅了,荒涼的街道連車流都在不斷減少。這個世界被怪物所占據,人類的生死存亡隻能寄托在對異種的實驗身上。。
“那隻白獅,我沒有找到。”
窗外的風不曾停歇,雨勢還在繼續。秦淵的視線沒有終點,他所望出去的地方滿目皆是創傷。
馮磊:“或許已經随着那場爆炸死了,為了彌補,東部獅群中,赫萊德抓了一隻。”
秦淵摸着衣兜沉默,空蕩蕩的手裡什麼也沒能摸到。
“上校找什麼?”馮磊問。
秦淵垂眸搓了搓指尖,“沒什麼。”
“你醒了?”馮磊匆匆說話打破沉寂,他的焦急顯而易見。
崽崽其實沒有完全睡熟,陌生的環境白獅會保持高度警惕,今天貪心讓他在上校這裡偷睡了一會兒,可他不敢不戒備所以他們的談話也全部鑽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有些尴尬,他不是一隻會掩藏情緒的獅子,崽崽想看看上校有沒有生氣,但他沒有勇氣,隻輕輕嗯了一聲。
馮磊:“上校要走了。”
“!!”崽崽慌了!“為什麼?”
“我!”
少年不知所措的站起來,沙發角落裡的向日葵被他激動的動作打翻。
玻璃破碎的聲音使病房充滿了頹靡的氣息,這是屬于崽崽的情緒。難道還在為那天的事情生氣?可是上校已經收了他的向日葵!怎麼還會走!
崽崽抿着唇瓣惱紅了眼眶,他想不通上校每次的決定都會讓他感到,生氣。
向日葵在碎片中孤零零的被劃破,少年的心緒一下子滞住,他似乎很急迫的想從秦淵那裡得到答案。
秦淵的腳邊鋪滿水痕,如同少年斷了線的淚珠。
為什麼又哭!崽崽猛然壓低了帽子,人類為什麼總是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淅瀝的風呼嘯着拍打玻璃,這一刻沒有太多的紛擾。秦淵俯身撿起受傷的向日葵走向少年,他想了很久,雜亂的吹動他的衣襟,他說:“許落望,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