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實驗裡安靜的耳畔隻有生命儀上的滴滴聲,上面的心率平緩又突兀,沒有一絲‘活着’的氣息。
在病床的四周架着幾台檢測儀,除卻少年佩戴的呼吸器其他的都在入侵許落望的身體,冷冰冰的針管爬滿四肢全身,像是一條條毒蛇。
他第一次見到許落望的時候,這個少年就哭了……
秦淵朝着許落望在的地方前進了一步,他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不一樣的針孔,很多都已經發青了。
秦淵埋在心底深處的平靜有了第一次的躁意,一顆心髒被緊緊揪了起來。他動了動唇下颚處的肌肉浮現在臉上,他像是啞了聲音。
為了維持他的生命,人類在他的喉嚨上開了一道口子,一根細長的管子扡插在裡面,他将手從衣兜裡拿出來,食指帶着血。少年睡得太深了,秦淵怕少年不喜歡,最終将手收了回來。
少年躺着的姿勢完全由研究員固定,他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許落望的右手,他被高高吊了起來,他記得,他手腕上的傷還沒有好。
他根本沒有資格來這裡。
秦淵後退了幾步準備轉身離開,卻被洛蘭先生一把拉住了。
洛蘭先生示意馮磊先出去,他拉着秦淵道:“有些話,我還沒有說。”
研究室的門被帶上,偌大的空間裡隻留下他們兩個人。
“我想趁着記錄儀被關掉的時候,我代為轉達。”洛蘭先生放開了秦淵,從許落望的枕頭底下拿出來一本日記。
那是一本被黑色方巾包裹的書籍,秦淵拿在手裡心頭猛的一怔,他猝然看向許落望,眉頭越陷越深。
洛蘭先生:“天還很黑的時候,我一直都和他待在一起。”
當天淩晨00:23分,病房外面隻剩下了雨的呼嘯聲,地面斑駁的光影積起了一灘水。許落望看了一眼牆頭挂着的鐘表,他咽下了反嘔上來的血,認真的詢問洛蘭先生。
“洛蘭先生,那是你們的什麼?”
洛蘭先生尋着許落望看去的方向,溫和的笑說:“那是我們的時鐘。”
他的笑容無法直達眼底,他對許落望感到萬分抱歉,白天裡的那通電話是他打給秦指揮的,是他帶着莫雲來尋求他的幫助。在中央防控局裡,隻有秦淵能夠有權限打開軍方資料庫,林海南和王敬華雖然都是上級,可是想要查到莫陽的事情,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去查。
軍方都有一個周密的網絡系統,隻有秦淵才會不被懷疑。莫雲是自己的徒弟,他帶了她15年,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所以他們選擇了來找秦淵,可是,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壞了,莫雲的離去讓他感到遺憾,他給許落望帶來了不可磨滅的毀壞和傷害。
“對不起。”
洛蘭先生拿掉眼鏡不知道到底要怎麼才能壓制住心底那抹刺痛來,他的頭發摻雜着很多白絲,永遠,永遠也磨滅不了他傷害了少年這件事情。
“對不起,許落望。”
“我想你要知道,上校一開始并不是要針對你,你們的行程防控局基本無法掌握。我從二十一門來需要得到防控局的同意,當天,我向秦淵打了一通電話。”
許落望安靜的坐着仿佛沒有将洛蘭的話聽進去,他被冷風吹得發顫,額前的碎發随着寒風肆意,他把雙腿緊緊蜷縮了起來。他看向窗外的風,大約過了十秒,他收回視線瞧着衣服上暈開的‘紅色薔薇’。
他問:“時鐘?時鐘是什麼?”
少年的話音永遠都能直擊人心,洛蘭的話被‘無視’了,他是否是故意的都不重要了。少年的僞裝很拙劣,他還來不及藏起來的悲哀被洛蘭發現,他無法安慰少年,也沒有辦法救他。
洛蘭先生能夠做的就是此刻陪在少年的身邊,“就像四季更替,太陽的東升西落,用來記錄一天的過去與未來。”
“它是一件很有用的東西。”
“這樣嗎?”許落望垂下眼簾自顧自的發出微小的疑惑音調,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偶爾的抽氣聲出賣了他。
許落望蹙起眉眼,他很疼,疼得幾乎喘不來氣。
洛蘭先生不願再看到少年此刻的模樣,他匆忙的避開許落望擡起來的雙眸。在這個狹小的環境裡,少年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時鐘轉動的針盤,他想,少年或許會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洛蘭先生指着上面的數字,說:“現在是第二天淩晨00:32分。”
許落望的精神狀态過分萎靡,他看不清時鐘上面的數字,他把頭緊挨着床角,輕聲說:“洛蘭先生,你可以,寫一下我的名字嗎?”
“??”洛蘭先生的表情變得疑惑,在許落望期待的眼裡,他真的也快要被少年給‘傷害’到。
洛蘭先生沒有筆來書寫他的名字,他找到了一塊還算幹淨的地方,用指尖沾取了地面上的雨水,一筆一劃的在許落望能看到的地方寫下了他的名字。
“真遺憾。”許落望努力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是每當洛蘭先生寫完下一個字,上面的字都會消失。
許落望的眼睛裝滿了悲傷,仿佛輕輕一碰都能碎掉。
淩晨12點40,少年咬牙使自己的利爪生長出來,他說:“洛蘭先生,我知道你可以将這把鎖打開。”
他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