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澤的話飄落在風中，許落望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原本還有焦點的雙眸失去了光點。

很冷嗎？

真的好冷。

周沉澤低眸看着許落望輕輕發顫的手，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席卷過來。他小心的抿動唇角微笑，他害怕許落望會就此離開，永遠都不回來。如果是這樣，那麼他這些天所做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他希望許落望不會這樣。

他試探問道：“你願意和我離開這裡嗎？”

“！！”

許落望被密密麻麻的雪包裹住，他不敢大聲呼吸，在暴風雪落下來的時候，狂風已經沒有了形态。

去哪兒？許落望從前總以為這個人心懷不軌，拯救自己就是為了利益，他曾經遭受的種種讓他不敢相信人類。

但是周沉澤讓他跟他走，沒有之前的強硬，他慢慢認真打量起了這個人類，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要告訴自己這個消息？周沉澤站在他眼前，他的金色頭發和在他生氣就會豎起的瞳膜，他是一個被感染的人類嗎？

他從來都不熟悉這個人類。

周沉澤不在乎許落望懷疑的目光，他失去了理智，發狠了一般鉗制住許落望，用最決絕的話語質問他，“你要留在這兒？留在這兒做什麼？跟着我不好嗎？！我對你不好嗎？！”

“……”

“我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走！”周沉澤攥緊他的手腕，少年的臉已經看不清了，他終于知道，在這場暴風雪中，沒人能走出去。

包括許落望。

“許落望，我要你一句實話。”周沉澤被他的冷漠痛擊，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囚禁少年把他留在身邊。他失望的松開他背身過去，樓層的門被風灌的陣陣作響，他的心裡其實全都明白，可他依舊不死心。

“許落望，你愛上人類了，是嗎？”

“！！！”

許落望驚着了，他大口喘出氣低下頭，他不知道。他隻覺得現在心髒很難受，全身的骨血好像都要噴湧出來，原本平靜的跳動變得急劇狂烈。他望着自己胸前的頭發在風雪中一點點變白，人類的染色劑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遲遲沒有聽到許落望的回答，周沉澤快要瘋了。“他已經死了。”

“！！”

許落望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處蔓延，他釀跄着後退了幾步。

天空中突然的轟鳴聲響徹雲霄，鐘樓上的時鐘發出刺骨的警報，他一個字都聽不見。旋風巨浪的上空一條條光束打下來，世界被風雪吞沒了。

周沉澤離開了這裡，他對少年很失望，好像他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許落望沒有選擇。

這是許落望第一次違背回家的意願，要去尋找一個人類。

堆積如山的大雪蓋住了道路，人類不斷的要往安全營走，二十一區的保護屏障被異種打破。許落望穿着一件軍綠色的大衣艱難前行，身上背着一個書包，在他的手心裡緊緊攥着一隻手電筒。

他回頭去看，人類渺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他瑟縮着脖頸看向荒蕪，一條白獅尾巴在大衣下若隐若現。

許落望用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雪，堅定的朝塌陷的立交大橋走去。

在二十一區和十六區相抱的大山之中，曾經他走過的地方已經不複存在，巨大的坑在腳下掩埋了一座屍山，有人類，也有異種。

許落望用手電筒照在死人身上，他已經不能找到他的頭在什麼位置，他好像是被炸死的，渾身裹滿了石頭灰土。像這樣的死亡還有很多，人類在生命和存活之間，抛棄了他們。

他滑下了一個雪坡，沒有了橋，許落望要想從這裡走到十六區還有很遠的距離。他深吸一口氣，穿過由廢車搭建起來的橋洞，好多電花不斷的落下，淩亂的電線掉在雪地上，石壁旁邊全是人類炸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