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好回答。
“陪他哥出差,公事。”明蔚說。
蘇衍唔了一聲,沒有再問。
八月了,潞安夜晚稍有點風,蘇衍走在靠馬路的外側。
明蔚還是沒能若無其事地掩飾下去,她會有負罪感。
“抱歉。”她主動往旁側拉開一點距離,轉頭面對蘇衍說,“他應該是來找我的。”
雖然沒有明說。
蘇衍笑了笑,在腳步中偏過臉去,沒有正面直視她:“從你這裡聽到一句實話不容易。”
“我為人還是很真誠的好不好。”越說越輕,是自知理虧。
可是明蔚給不了解釋,事出有因,要不是沈遐突然離奇地失憶,她不至于看不過眼伸手援助,也就不會有這些新的糾葛發生,這些沒法和蘇衍說。隻有一點她可以斷然确定,倘使沈遐沒有失憶,隻是在台風夜來找她複合,她不會答應。
因為她很怕痛,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
這之後和沈遐多少來往,偶有拉扯,幾乎是本能舉動,沈遐——尤其是多年以前的沈遐,對她的吸引力年深日久。盡管實質上沒發生什麼,多多少少擦過一點界限。
“你離婚三年了。”蘇衍提醒她。
明蔚說:“我知道。”
她不想重蹈覆轍。
“那我們呢?”蘇衍說,“你怎麼想的?”
他側過頭,安靜地注視着她。
蘇衍是标準南方帥哥長相,标緻的濃眉大眼,骨相很深的亞洲面孔,唇形微翹。在寫歌成名之前,奇迹等幾家公司都招攬過他做出道藝人,被他拒絕。
饒是明蔚見過數不勝數的男明星,被蘇衍這麼盯着還是不免心軟。
心軟便開不了口,隻能盡可能用溫柔目光去凝望。
蘇衍從沉默譯出答案,無奈地歎口氣:“動搖了。”
明蔚覺得抱歉:“是我沒想好。”
蘇衍擡手止住她的話。
“那麼,我其實還有機會?”他靠近一些,問她。
明蔚沒能立刻給出回答。
蘇衍就笑了下:“知道了,又沒想好。”
他從不點破,婚姻失敗對明蔚造成的打擊很大,以至于遲遲不肯踏入新的關系,和他相處許久也未能推進。
是以他雖然對沈遐知之甚少,始終在心裡對他有所遷怒。
被這麼連續逼問,明蔚臉上呈現出有點迷茫的神情,看得蘇衍自己稍微有點愧疚,伸手往她臉上捏了一下:“不問你了,還不如聊工作呢。”
末了又語帶威脅道:“早點想清楚,别不明不白地又栽跟頭。”她這些年也算是他看着過來,都已經在同一個人身上吃過苦頭了,怎麼想的,又拉扯不清了。
他們沉默着走出一段路後,蘇衍挑起了另一個話題:“《月亮小酒館》,如果是你來改,怎麼改。”
明蔚想了想,說:“反正不會是你現在這樣。”
蘇衍的風格比較夢幻,為了融合氛圍,今天讨論下來,會加一點輕disco的效果。
蘇衍笑:“你要改搖滾啊?”
“斷章取義。”明蔚評價,“但是如果是我,确實會加搖滾元素,可能再做點銅管和弦樂……我想做成有點怪誕那種,調子也稍微轉一下。”
“唱一段吧。”蘇衍提議。
明蔚說:“好啊。”
他們前方一兩米處就是路燈,在無人的道路上投下一圈暖黃色的光。
她向前跳了兩步,躍進光圈中央,對蘇衍揚起唇角:“那我開始了?”
唯一的觀衆笑着點頭,明蔚清了清嗓子,雙手擡到耳邊,快速拍了兩下,張口開唱。
旋律還是《月亮小酒館》的旋律,但是節奏改得相當跳躍,原唱本身深情拉長的高音被唱成降調的假音。
即興想的,當然沒有編舞,她隻是兩手背到身後,踩了幾個随意的舞步,轉個圈。
怪不得樂評人都說她是女巫呢,這小酒館成了有去無回的黑店。
唱了一小段,明蔚從光裡跑出來,回到蘇衍身邊:“反正如果我自己能随意改的話,我大概會這麼改。”
蘇衍客觀地說:“你這麼改,愛聽原版的都得鬧起來。”
明蔚知道他說得沒錯,撇了下嘴。
唱也唱了,心也談了,散步活動差不多可以結束。往回走快到酒店時,明蔚忽而察覺哪裡不對,摸了下耳垂,發現耳環掉了一隻,大約剛才跑動時飛出去的。
跟蘇衍說了一聲後,蘇衍想帶她轉身回去找,明蔚不想耽擱蘇衍休息,說她知道大概在哪,剛才唱的時候稍微有感覺,以為是頭發撩到耳朵之類。
十點沒到,算不上很晚,酒店附近治安穩定,蘇衍又有節目組和Yvonne的聯系方式,讓她記得回來後發個消息報平安,便回了酒店。
明蔚很快跑回去,在方才那盞路燈附近搜尋,忽然聽到有男聲問:“是不是東西掉了?”
這聲音太熟悉,吓得她靈魂都快出竅。
這段路荒無人煙,沿街的店鋪全都打烊休息,路燈隻照馬路,不照路邊,沈遐一襲黑衣,在街邊的店鋪屋檐下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一直沒發現。
他向她攤開掌心,手上靜靜置放着她遺失的那枚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