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冷氣開得很足,鼻尖萦繞着清冽的冷香。明蔚劇烈而不穩的呼吸逐漸平複下來。
她側頭看沈遐,他嘴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定定望着前方,不想與她對話的意思。
眼前的景緻逐漸熟悉,是往她新家開的路線。
臉色糟糕透頂,還是好好送她回家了。
進小區時車牌要登記,他今天開的不是前日那輛,車窗滑下,與保安解釋幾句後,副駕駛上的明蔚微探過身,報了門牌号。
成功放行,一路開到她家樓下。自始至終兩人沒有一句言語交流。
薄暮時分,天際呈淡紫色。四下無人。
明蔚抱着手臂,覺得車廂太悶,對他說:“下車說。”
沈遐跟着她往小區深處走,繞到住宅後方,走到寂靜的一角。
“怎麼突然來接我?”她走動間踩到落葉,沙沙作響。
上來先問罪,從她這裡果然聽不到好話。
沈遐聲音沉沉:“……不放心你。”
他今天照常上班,心頭始終有揮之不去的不安彌漫。她處在風口浪尖上,竟然還有一場線下的公開活動,他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下午查了活動地址後自己開車過來了。
幸好他來了,果真有人線下anti,明蔚當時臉色慘白,眼睛空空落落,粉飾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了。
他一路上都怒氣未消,不僅對線下anti的那群神經病,還有沒做好安保的伊夏,還有他自己——就該不聽她的,早點來接她。
還有明蔚,非要拒絕他。
“用不着。”明蔚嗓音冰冷,眼神鋒利,“我早就跟你說不用來了,你不提前告知一聲,突然這樣闖進來,會打亂我們本身的行程安排。”
沈遐怔住,随即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又是他自我感動。
他那聲笑太諷刺,明蔚側眸看了他一眼。
“我以為……”他說,“你至少會對我說聲謝謝。”
明蔚煩躁道:“是你自說自話要來的。”
她一頓,又說:“今天的局面确實很混亂,我該對你說聲謝謝——但是沈遐,你不是我團隊的人,像這樣貿然出現是會添亂的。”
“我不是當過你的助理?”他垂眸,很認真地問,“為什麼不能?我不是不懂藝人管理,引起麻煩的問題不會有——隻要你提前告訴我安排。”
她皺眉:“那一次當然不算!”
沈遐不能理解,隻是簡單的接送行為,常規藝人在外行程,保镖和司機還經常是臨時請來的,怎麼他就不行了?好像他隻要一出現就會搞砸一樣,他哪有那麼不靠譜。
“不讓我插手的原因呢?”沈遐說,“你别用借口搪塞我。”
明蔚神色一寸寸冷下去。
“沒有原因。”明蔚說,“我不喜歡。”
沈遐沉默半晌。
不喜歡他在場。
本質原因,是不是不喜歡他?
……不該問的,早知道不問了。
打破砂鍋問到底,得到答案平白傷心。
身在僻靜的戶外,傍晚的風清涼舒爽,沈遐卻覺得喉頭發堵,微微窒息。
他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可是他像魔怔了一樣,嘴不受控制,比大腦更快地吐出尖銳追問:“換個人是不是就沒有問題?除了我換成其他人都可以?你就不會這麼抗拒?”
他在說什麼啊?明蔚莫名其妙。除了他還有什麼人會一意孤行地要求這個?
“随便你怎麼想。”她說,“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接受。”沈遐說。
他很少流露出這麼難以溝通的一面,明蔚表情有些驚愕,像不認識他了一樣。
他繼續說:“如果再有像今天這種情況,怎麼辦?”
明蔚看了他一會兒,眼底逐漸泛起怒火。
“今天是意外,Yvonne不在我身邊,詩汶處理突發事件的經驗不成熟,品牌方提供的安保不到位。”她說,“以後我們會注意這些事項的完善,和你有什麼關系?今天就算沒有你,我也能正常離場,坐車到家。”
沈遐道:“事到如今你還逞強。”她那時候狀态分明搖搖欲墜。
明蔚睜圓了雙眼,擡高了聲音:“沈遐,你不要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你要是真的了解,就該知道我不是第一次遇到線下anti,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沈遐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他安靜了一會兒,說:“但你看上去不像沒事的樣子。”
上車之後身體都在顫抖,臉白得吓人,連嘴唇都泛着白。
明蔚冷淡道:“那是你不了解我。不要管我了,你和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系。”
噢,換成蘇衍就了解她了,那才是她的靈魂伴侶。沈遐默不作聲地想。
這樣吵下去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