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要去找我的兄弟們!”東子涵是個精神小兔,為了兄弟情義也怒了。
“可是你的兄弟們已經自願退出忠義會了。”林愉聳聳肩。
東子涵手機裡有六個群,山姨在每個群裡都發了大額紅包當遣散費,連幾塊錢的檸檬水都要拼着喝的小孩們哪裡見過這麼多錢,紛紛拿錢走人。
“不,還我兄弟,我......”東子涵想與林愉争辯,但看了看她身後的朱老闆與強子,漸漸不敢說話了。
哼,才不是害怕呢,他這叫審時度勢。
現在是一對多,他肯定沒有勝算,不如先留下來,等他們放松警惕了再偷偷逃走,來個卧薪嘗膽、隐忍蟄伏,何必在乎一時強,笑到最後才是王。
于是東子涵就乖乖在山莊裡種地豆、切地豆、吃地豆。
其實山莊的打工環境很優渥,有四人一間、獨立衛浴的宿舍,有兩葷兩素一湯一水果的三餐,每逢周末還有免費宵夜。
但東子涵長得瘦、力氣小,幹活時又三心二意,經常因工作完不成而搶不到飯,短短五天就掉了七斤,要不是做飯的大媽們心疼他,會給他開小竈,他怕是早就瘦脫相了。
終于,東子涵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苦哈哈的日子,精心挑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計劃出逃。
“自由,我要自由......”他咬緊牙關,緊緊抓住圍牆間凸出的磚塊,努力往上挪動。
“要給你搬個梯子嗎?”突然,一道亮如白晝的光倏地射出,随之而來的還有朱老闆的唏噓聲,“孩子,你才多大啊,怎麼翻牆都翻不利索,我年輕時候要是像你這樣,早讓人給砍死了。”
東子涵吓得手腳僵硬,挂在牆上不敢動。
“去去去,把他薅下來。”朱老闆滿臉嫌棄。
強子應聲,走到東子涵身後,像拎小雞崽子一樣揪住他的脖領子,将其解救。
“别...别打我,我不跑了。”他有些腿軟。
“誰要打你啊,你長得跟個蔫吧了的旱黃瓜似的,咱現在是文明人,知道不?”強子把東子涵扶住,怕這小崽子栽倒過去。
東子涵不願意接受對方的好意,退後幾步:“别動我,我自己又不是站不住。”
“你想走啊?”朱老闆示意強子先放開他,笑呵呵道,“聽說你從前的幾個兄弟擔心你,又給你打電話了?”
“對。之前他們退群是因為我奶引誘他們,也有不為錢财所動的,那是我真哥們,我要去找他們。”東子涵挺起胸膛,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借口。
朱老闆品味着“哥們”這兩個字,點點頭:“嗯,你跟人家講義氣,可見面之後呢,繼續逃課打架,還是重建那個什麼忠義會?”
“不止這些,我在慢腳上有粉絲,還有人找我拜師學藝。”東子涵提起這些,流露出幾分硬撐的驕傲,侃侃而談自己有多“萬衆矚目”。
剛上初中時,精神小兔其實是個聰明小兔,也曾有過名列前茅、挑燈夜讀的優等生時光。
可惜重點初中裡高手如雲,東子涵很快被一堆天才給甩在身後,差距越來越大的分數不再是冷冰冰的數字,而是異變為棱角鋒利的匕首,在他的額頭間活生生剜出了第三隻眼睛,硬逼着他看清自己的愚鈍、怯懦與自卑。
青春期是段奇怪的日子。
引導好了,這般歲月便似瓢潑急雨,噼裡啪啦地從天邊落下,消失在滾燙的太陽中,留給炙熱的夏日一抹清涼。
反之,則會進入漫長的雨季。
而現在的東子涵早已成了塊怎麼也晾不幹的毛巾,在泛起森森藍綠色的陰雲下終日濕漉漉的,不仔細觀察便罷,但如果一靠近便會聞到那股子揮之不去的酸味、瞥見怒放的黴斑。
他總要有點精神支柱。
所以買球鞋曬球鞋,在魚龍混雜的app上發炫富視頻,結交永遠會捧着他的精神小夥......
東子涵渴望愛與快樂,從家庭中得不到,便想去别的地方加倍讨要過來。
“嗷,我明白了。”剛趕過來的林愉恍然大悟,她這幾日也住在山莊中,一邊幫山姨監視東子涵,一邊帶薪摸魚遊玩,“小兔子你是不是喜歡時時刻刻引人注目的感覺啊,這麼鬧騰,也是希望你奶奶和親戚們多多關注你。”
......
東子涵的嘴驟然間停住了,而後又像是幾百年沒說過話似的瘋狂大叫:“你放屁你憑什麼随意揣測我你有病吧你腦子有問題啊這麼說話你......”
他雙目赤紅,手舞足蹈,情緒激動到不能自己。
林愉撓撓臉,滿眼疑惑,心道——
我平A一下而已,他怎麼就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