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祖的弟弟生孩子後,其父母就去給小兒子帶孩子,現今隻有他大姐還居住在老家東城。
從發票來看,買給她女兒用的全是些打折來的便宜貨,其中最貴的是一件公主裙,“高達”幾十塊。
可在以前,她每月光是給女兒買不同語言的早教書便要花上三四百。張小燕每看過一張低廉的發票,心中的痛就深傷一分。
室内寂靜,隻剩下紙片被翻動時發出的綿綿細響,張小燕的淚緩緩流幹了。
“小姑娘,我很感謝你,以後我會盡力報答你,但現在你們先走吧,讓我和小蘇談談。”極緻的憤恨與疲憊侵蝕着她的感官,使她冷冷木着一張臉。
林愉深知家務事難斷,若張小燕心裡沒主意,别人怎麼勸都無用:“那好吧張醫生,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與何明琥就此離開。
折騰了大半宿,淡如薄紗的朝霞已從雲邊飄來,掉下幾個金點子落到通宵兩人組的耳旁,烤得頭皮發軟,從疲勞的大腦深處漾出股緊繃又麻酥酥的異樣感覺。
“孫耀祖要從派出所回來了。”何明琥罕見地犯了煙瘾,想抽出支薄荷煙叼在嘴中,但礙于林愉在場,到底是忍住。
他用刷手機來分散注意力。
“愉愉,看你賬号。”他輕輕一挑眉,示意林愉關注那即将翻上一倍的粉絲數量。
“啊?!”
林愉睜大雙眼。
昨晚,林愉救小孩的事情持續發酵,助她占據了多個app的熱搜榜,巨大的熱度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爆紅。
“我的天啊......”感歎過後,她突然似想起了什麼般一拍額頭,“完蛋,我的手機整晚都在靜音,小紫姐和園長肯定要瘋了。”
她顫顫巍巍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查VX消息,果然,未讀紅點幾乎快要蹦出屏幕來。
林愉準備先給小紫回電話,她咽了口唾沫,準備面對狂風暴雨。
......
孫耀祖出派出所後直奔老小區的房子。
“小蘇,你張姐咋樣啊?”他四仰八叉地靠在沙發上,擡腳伸向小蘇,等着對方來給他脫鞋。
“張姐睡了。”小蘇低着頭不敢看他,聲音裡夾雜一絲恐懼,“老孫,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買菜。”
孫耀祖在派出所翻來覆去地填了整夜的單子,疲憊不堪,沒空去懷疑小蘇,倒頭呼呼大睡。
小蘇出門後,已經“睡下”的張小燕緩緩走到沙發邊上。
兩隻水果刀被她握在手中。
“噗——”
鋒利的刀尖紮進肥厚皮肉,發出瘆人的聲響。
幾道腥紅血點飛被孫耀祖的尖叫穿針引線,毫無章法得繡在張小燕身上,從頭到腳密密匝匝似錦鯉池中的魚嘴,如吞食般消化着她無處安放的恨意。
一刀又一刀,張小燕從容不怕,像位手法娴熟的片烤鴨師傅。
“你...你......”這回,顫抖着說不出的話人變成孫耀祖了。
張小燕慢慢咧開嘴角,暢快不足,發洩有餘——
“你知道的,我是一個瘋女人。”
*
知道張小燕傷人的消息時,林愉剛睡醒。
給關心她的親朋好友打過電話、說明情況後,何明琥驅車帶她前往常去的酒店開了兩間套房,各自補覺。
林愉頭一次住這種能看見海景的大套房,興奮得各種拍照,玩累了才躺下,一直昏睡到傍晚。
醒來後她邊看手機邊等外賣,才打開微博就看見了占據榜首的新聞——
“D市一女子捅傷丈夫,刀刀不緻命”
不會是......
林愉心頭一滞,忙仔細查看。
“何大哥,你看新聞了嗎,張醫生被抓了,她不會有事吧。”她發消息給何明琥。
“應該不會。我問了鑒定傷情的人,他們說因為無法達到輕傷級别,所以不構成故意傷害,且張醫生有精神疾病,屬于無刑事責任能力人。”何明琥直接給林愉打來電話,示意她稍安勿躁,“而且聽說張醫生已讓小蘇聯系律師要起訴孫耀祖惡意謀害妻子、婚内出軌、虐待兒童、浪費警力,怎麼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林愉這才放心。
她挂掉電話,呈“大”字狀往柔軟的床上一躺,面上是難以壓抑的開心。
兩件事都得到了解決,兩個小女孩都能獲得幸福。
真好啊。
窗外,色若葡萄酒的晚霞暈染天際,潑灑一片層層疊疊的淺粉淡紫,映得林愉不飲卻醉,暈乎乎倒着看風景、吹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