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淩順着她指的位置望過去,竟也停下了腳步。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眼睛緊緊盯着那雙頭鳥,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才移開視線,又朝密道更深處走了幾步,最終在一片刻着士兵出征圖的琉璃浮雕前停了下來,眉頭緊皺,遲疑地開口道:“這地方......我好似來過......”
路熹茗覺得一直提着個桶實在太蠢,便把桶貼着牆放了下來,甩了甩手上的水,也慢悠悠走了過去,邊走邊說:“來過就是來過,沒來過就是沒來過,什麼叫好似來過?啊!”她突然叫了一聲,氣憤說道:“誰在這麼漂亮的藝術品上面潑油漆啊?有沒有素質的?”
楚子淩思忖了片刻,搖搖頭,道:“這是血。”
路熹茗接過楚子淩手中的火折子,走近了那浮雕,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個石匠留下來的鑿子,想必這石匠走得匆忙,連工具都沒來得及帶走,也不知道這密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把鑿子也靠着牆放好了,生怕有後來者也跟她一樣被絆到。忙完之後,她才瞪大眼睛瞧了那石雕,隻見那幅出征圖的右下角有一灘早已氧化變得烏黑印迹,乍一看确實分不出是油漆還是别的東西,不過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這其中居然有個手印在。
就像是有什麼神秘力量在召喚她一般,路熹茗鬼使神差地伸出胳膊,把自己的右手比了上去,發現這手印比自己的要大,但似乎也沒大多少,僅是指節稍長些,看上去倒也像是個女子的手。
不一會兒,她似乎感到身邊人的疑惑眼神,和身邊狗那看神經病的眼神,立刻把手縮了回來,“嘿嘿”傻笑了一下,打算換個話題,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出去。
于是她對楚子淩說道:“你既然來過,那你負責帶路。”
楚子淩卻失笑道:“我那時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在月栖王宮淪陷之時,被父親身邊的護衛抱着從這裡倉皇逃生,怎會記得路?”
路熹茗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居然還記得五歲時候的事情?”
楚子淩反問道:“你難道不記得嗎?”
路熹茗先是點點頭,意識到不對勁,遂又搖搖頭,道:“記得”,但是她好像并不想記得,當然,這後面半句她并沒有說出口,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金嬉看到她這模棱兩可的樣子,似乎不嗆路熹茗一句就難受,便又尖酸道:“記得就是記得,不記得就是不記得,怎麼又點頭又搖頭的?”頗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味。
這下,路熹茗倒真的被嗆到了。這話她對旁人說時,還沒覺得有什麼,自己聽起來,卻覺得是那麼的刺耳。
她不禁默默在心裡勸自己以後善良點,别那麼嘴賤,萬一聽到這話的人真的有什麼不快樂的回憶呢,那她豈不是造了口業了?
她隻好卑微道:“金神,我錯了,我下次會控制我嘴賤的力度的。”
金嬉沒理她,把頭轉到一邊去,卻是跟楚子淩聊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你當時是從月栖王宮裡進入這密道的?”
楚子淩點點頭,道:“之前我并不确定,但看到這手印後我确定了。是之前救我的護衛留下的。”
路熹茗聽了之後,反而更迷惑了,問道:“對了,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來得及回答呢。這顧家,或是徐家,跟你家到底什麼關系?為什麼徐家和你家宮殿之間還修了密道的?”
楚子淩摸着下巴,在記憶裡翻找着線索,眼神穿過長長的密道,落在了久遠的過去。
他沉吟片刻,道:“我隻有些很模糊的印象。徐家我不清楚,但顧涵彰他的父親曾是月栖的國相。以前我父親還是王的時候,我曾偷偷在寝殿外看到過他。”
路熹茗發自内心地感歎道:“帝王家的事情,就是複雜啊。”
她隐約開始明白為何那個姓顧的會逮着楚子淩薅羊毛,指不定這父輩之間有些什麼過結呢。但惡意揣測總是不好的,她想,若有機會一定要搞清楚顧涵彰為何要那麼大一座礦,就是為了拿來做實驗嗎?而他不惜傷天害理也要做這實驗,目的又是什麼?
想到這裡面錯綜的關系,又念到徐家那鋪子裡還有那麼多人等着被解救,路熹茗就開始頭痛。她沒想到從穿越過來到今天竟是一天都沒歇過,不是在逃命,就是在解密,好像是受到了什麼“不許停下來”的詛咒似的,逼着她去瘋狂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