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獄卒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隔壁鐵鍊金屬碰撞聲吵醒了路熹茗,她睡眼惺忪地下床,揉了揉眼睛,思索了半天才回憶起自己究竟身于何處。
此時雨早已停了,深秋的太陽被一方小窗的鐵栅欄分隔開,陽光卻依舊均勻地灑下來。
她似是想起了什麼,立刻跳了起來,把臉貼在木栅邊向外看去,卻隻能看到一個黑衣女子的背影漸行漸遠。
路熹茗内心惋惜不已,她終究還是沒能和芙蓉打上照面,也沒能和她說上一聲再見。
“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金嬉問道,語氣似是有些不耐煩。
路熹茗木讷地點點頭,說:“哦,走吧,正好現在沒人。”
而還沒等空間隧道打開,那獄卒送完人竟走回到了她的隔間前,吓得路熹茗趕緊用被子罩住了自己面前的隧道。
“你也可以走了,”那獄卒從腰間解下鑰匙,把門打開,“有人來接你了。”
來接她的人,會是誰呢?
路熹茗忐忑地在腦海中過遍了自己在這世界認識的人的名單,卻怎麼也找不到風原谷的人脈。
總不可能是徐家鋪子底下隻有一面之緣的裴老師吧?
等到她終于再次見到毫無保留的陽光時,她才意識到,原來是白堡的人插手了這件事。
來接她的人正是孔雀。而路熹茗暗自慶幸,幸好是孔雀,不然她真的無法忍受來自魏覺隐挑釁的話語和看傻子的眼神。
孔雀領着她走上了停靠在有慶稽查司後巷的馬車,才開始說話:“林小姐,你接下來想去哪?我可以送你過去。”
她沒再稱呼路熹茗為“鹭”,大概也終于清晰地明白了路熹茗并不會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我......我不知道,”路熹茗喃喃道,“我如果現在回嶽溪,大概會連累我夫君吧。”
“可能會,但隻要你不再出現于公衆面前,似乎也無礙。”
路熹茗聞言攥緊了拳頭,臉上寫滿了不甘和焦慮:“可我一旦回去,他們立刻便會發現我真的是林夢洋。那我的謊言便會被拆穿,難保我不會被再次抓回去。到時候,怕是真的要連累他了。”
孔雀不置可否,靜靜地等着路熹茗做出決定。
可路熹茗依舊不知要如何計劃下一步,她隻好問一些其他的問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能方便知道嗎,為什麼你們要救我出來?”
“六爺念你幫了我們,認為你不該受此牢獄之災,便托人找風原谷給你開了文書。”孔雀答道。
她這麼一說,路熹茗對這神秘的六爺更加感興趣了,便問:“六爺......在風原谷也認識很多人嗎?”
孔雀點點頭,眼底裡透露着崇拜,道:“或許是吧,六爺廣結善緣,大家也都願意幫他。”
路熹茗又問:“風原谷的人在環亞犯了法,環亞真的管不了嗎?”
孔雀細細思索了一陣,才回複道:“如果風原谷三日内有人開文書來擔保他,環亞便管不着,該人也會被接回風原谷,讓風原谷内部自行處置。不過環亞稽查司會将他們的案底記錄在冊,此人以後便不能在環亞做任何正當工作了。”
“那如果沒有人來開文書擔保呢?”
“如果三日之内都沒有人來接他,那麼這個人就會依照環亞律法來處置。犯了什麼事便要有相應的懲罰。”
路熹茗覺得這樣的處理措施簡直是亂來,便脫口而出道:“這豈不是要亂了套了,風原谷随便來一個人就可以在環亞為所欲為?怎麼感覺環亞像是欠了風原谷似的?”
聞言,孔雀卻笃定地說:“他們本就是欠了風原谷的。”
她頓了頓,語氣有些生硬地補充道:“原本根本沒有風原谷這樣的地方。七國尚且存在之時,有魔力的和沒魔力的人都是生活在一起的。隻是環亞成立後,人們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懼怕起沒有魔力之人,還用‘石芯’、‘晶芯’來區分彼此。”
而恐懼的種子漸漸生根發芽,又蔓延開來。最終,環亞成立五年後,沒有魔力的人便被逼着前往環亞的最北邊生活了。
路熹茗仔細琢磨着,半晌後給出了自己的猜想:“是因為環亞聯合後,原本各國外部的敵人不再存在,而恐懼和敵意卻一定要有人承擔,所以沒魔力的人就成了這些負面情緒的承載者嗎?”
孔雀嘗試抓取她話語中的關鍵字,卻怎麼都品嘗不出這話完整的意思,隻好不好意思地說:“林小姐,我有些沒聽懂。”
“哦,哦,沒關系,”路熹茗擺擺手,“咱們還是聊原來的話題吧。所以風原谷的人是不是可以在環亞為所欲為?”
孔雀沉吟片刻,答道:“不是的。風原谷和環亞一直以來都有種默契,如果這個人犯了特别嚴重的罪,比如命案,風原谷便會放棄來接人。”
“什麼意思?”
“就是讓這個人在環亞自生自滅,他們不會在意這個人的死活了。”
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