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路熹茗凝視着被夕陽染紅雙頰的少年憂郁的眼睛,脫口而出,“我怎麼會讨厭你?”
即使十四年後她作為林夢洋時被身為白堡領袖的他利用,她也從沒有從心底裡生出對魏尋的厭惡來,更何況此時路熹茗面對的是如此一塵不染、涉世未深的他。
“好,”魏尋舒展着眼角,朝她淡淡笑了一下,“我信你。既然這樣,那陪我去買糖葫蘆吧。”
“可是今天輪到我做飯了......”路熹茗無奈地說道。
“我們都不在家的話,秦叔會做的。”
說罷,魏尋便向樂陽書院的方向走去了。路熹茗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着什麼藥,但也确實不認識回去的路,隻好跟在後面走着。
這樂陽城原本是長樂國第二大城市,西邊就是洛京,而東邊隔着天錫峰便是天錫城。
這座城市既不是商業中心,也不是工業重鎮,但其自古以來就有種獨特的魅力,吸引着來自五湖四海的文人墨客。
同時,因天錫峰在樂陽的這一側長滿了奇珍異草,其制藥行業也極其發達。因此,你總能時不時看到些外邦商隊專程前來這内陸城市,隻為了求得一些僅産于此地的良藥。
樂陽書院便是樂陽文化的一個縮影。所有的學生五歲便可入學,經過五年修習摸索,便可在十歲的時候找準自己擅長或是喜歡的方向精修。每年十月金秋時節,樂陽書院都會舉辦全國性的書畫大賽,到那時,樂陽書院門前的一整條街道便會挂滿了字畫。
當然,環亞人們都知道,樂陽書院人文藝術教學水平的在環亞首屈一指,如果想要學些商貿、律法,還有些别的賺錢快的東西,那還是去洛京吧。
“路路,你想要什麼口味的?”魏尋先路熹茗一步走到糖葫蘆鋪子前問道。
路熹茗掃視了一圈安靜躺在那裡的水果串,最終還是選擇了橘子。
不一會兒,他們二人便人手一根橘子糖葫蘆走出了鋪子。魏尋帶着路熹茗走到了樂陽書院前的大樹邊,那裡正好有兩把供過路行人乘涼的椅子,他便指着椅子對路熹茗說:“咱們坐一會兒吧。”
路熹茗倒也沒拒絕,也沒管椅子上有沒有落葉,直接坐下來了。
她咬了一口糖葫蘆,說:“我以為你很喜歡有新的變化。怎麼每次都是橘子的?”
他也撫着衣角坐了下來,轉過頭來注視着路熹茗,說:“總得有些不變的,生活才不會散架。況且,你不也是選了和上次一樣的嗎?”
路熹茗怕被他的深沉又清朗的眼神吸走理智,便偏過頭去望向書院門口。
此時正值學生放學,從樂陽書院裡走出了各種年紀和神态的少年少女們,要麼三五成群地嬉笑着,要麼垂頭喪氣地拿着試卷紙歎氣,要麼在街上追逐打鬧着,好不熱鬧。
魏尋拿着糖葫蘆,卻一口都沒動過,就這麼定定地看着來往的學生,整個人像是被鑲嵌進畫裡了一般。
“你故鄉在哪裡?”路熹茗盯着太陽餘晖下他被拉長的影子問道。
“寒照,怎麼了?”魏尋轉過頭來問。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聽到他口裡說出來的答案後,她依舊默默感歎道:“緯度高的人果然就是皮膚白啊。不過寒照也太遠了。”
真的好遠,要是她一直住在嶽溪,他一直住在照黎,那麼他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遇見彼此。
随後,她搖搖頭說:“沒什麼,謝謝你今天陪我來建檔案。”
“你又跟我這麼客氣了,”魏尋笑着把那一串完整的糖葫蘆遞到路熹茗手裡,“等我一下,我去書院裡一趟,很快,十分鐘就回來。”
旋即,他便拎起包裹走向了他一直行注目禮的地方。
“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喜歡吃糖葫蘆啊?”路熹茗比對着自己手裡隻剩一瓣橘子的簽子,和魏尋那完整無暇的糖葫蘆,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怎麼感覺醉翁之意不在酒?”
十分鐘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在等他的十分鐘裡,路熹茗手上的糖葫蘆外殼因炎熱而融化了。
起先隻有一滴兩滴的糖液順着木簽子流到路熹茗的指尖上,她隻好把糖葫蘆橫過來,但想想若是糖漬全滴在樹下大概會招來許多螞蟻,便又把手上的甜食豎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糖水順着橘子瓣淌了下來,弄得她手上都是黏糊糊的。她甚至想要不直接舔一舔吧,又覺得當着大庭廣衆的面這麼幹實在有些不雅觀,隻好忍着手上的粘液在心裡默念魏尋的名字,希望他趕快回來。
路熹茗根本就忘了自己還有可以讓糖葫蘆懸浮在空中的能力。
“久等了,你怎麼不吃?”魏尋終于出現,他身後的包裹癟了下去。
“這是你的呀。”路熹茗站起身來,剛打算把手中的橘子串遞給他,又想起了這串東西已經化得差不多了,便尴尬地收回手來。
讓她沒想到的是,魏尋直接低下頭來,一連咬住好幾塊橘子,輕輕地将它們從簽子上扯下,嚼了起來。
等他試圖第二次做這同樣的事情之時,路熹茗止住了他:“你這樣很容易戳到自己的,擡起頭來,然後别動。”
接着,她把那簽子挪到他嘴邊,說道:“吃吧,我幫你拿着。你就别用手了,簽子太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