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别總想套我的話,”路熹茗笑着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等他們一路打鬧着去到齊越墳前,又虔誠地把花種好,再打鬧着回到昭然醫館時,已經有位奇怪的客人等在醫館門前了。
此時還未到九點——醫館的營業時間,這人卻看上去很着急的樣子,在門口來回踱着步,邊踱步還邊歎着氣。
見到路熹茗他們二人向醫館門口走來,他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路熹茗這才有機會從正面端詳起該人。隻見他渾身灰色,用頭巾和面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面。他身上背了個布袋子,裡面裝了幾卷畫軸一樣的長條物。
“這該不會是哪個明星吧?”路熹茗心想,“怕被人認出來。但也未免太鬼鬼祟祟了,他這樣反而會更顯眼吧?”
還沒等她想完,那人便抓住了魏尋的手,哀切地說道:“小妹妹,你們這兒的秦昭然大夫今天在嗎?我前日和昨日來,他好像都不在。”
路熹茗聽到他這稱呼一下子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魏尋則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看看路熹茗,然後又看着這人點了點頭。
“小弟弟,你笑什麼?”這個奇怪的客人放下魏尋的手,疑惑地瞅着路熹茗問道。
路熹茗則是笑不出來了,她的笑僵在臉上,心道魏尋長得秀美又陰柔,長發飄飄被認成女孩子倒是情有可原,可她自己為什麼會被認成男孩子?
明明她也是長發啊,紮成丸子頭的長發就不是長發了嗎?而且,她穿的可是正經的女裝啊!
路熹茗摸了一把臉,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她其實長得像男生?
魏尋則是先她一步發言了:“這位客人,對不起,我是男的,她是女的。”
“對啊,我知道啊,”這滿身灰色的人也被搞蒙了,“我剛剛叫錯了嗎?”
路熹茗和魏尋對視一眼,然後對他齊齊點了一個頭。
“哎,對不起,要是我真叫錯了,那也是有可能的,我最近變得有些奇怪......”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帶我進去找秦大夫吧,我實在是有急事相求。”
來昭然醫館快半個月,這親自上門還來得這麼早的客戶,路熹茗倒還是第一次見,或許他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有急事吧。
魏尋用鑰匙打開門,邀請他先去診療室坐着,便去請正在忙活早飯的秦昭然了。
路熹茗陪他坐着,但這客人似乎隻想和秦叔說話,就這麼瑟縮在角落裡發呆,一絲開口的欲望都沒有。
氣氛很尴尬,路熹茗也不好強行邀請别人聊天,隻好裝作很忙,把原本整齊排列的椅子重新排一遍。
還好秦叔沒有讓她尴尬太久,幾分鐘後就來了。跟在身後的魏尋手上端着泡好了的茶,遞給了灰衣人。
路熹茗合理懷疑魏尋這小子隻是想看灰衣人面罩下的真實面目,才會這麼殷切地泡茶,于是戲谑地看了他一眼。
魏尋的小心思被戳穿,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
“秦大夫,你一定要幫幫我啊,我來不及了!”灰衣人并沒有喝茶,而是把杯子放在一邊的凳子上,又語氣憂傷焦慮地重複了一遍,“真的來不及了!”
“您好,是什麼來不及了?”秦昭然端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他帶着哭腔低着頭捶着自己的大腿道:“全國首席畫師的比賽,我來不及參賽了......”
秦昭然安撫着他的情緒,道:“先别着急,您說說看,您遇到了什麼樣的問題?為何趕不上比賽了?以及,要怎麼稱呼您?”
“我姓吳,叫吳秩,在樂陽書院裡教繪畫,”吳秩擡起頭來,眼眶通紅,“他們都說我畫不出正常人的畫了,如果不能在下周樂陽書院内部選拔中畫出正常人畫出的畫,我就不能參賽。可參加這樣的全國大賽,是我一輩子的理想啊......”
所以他背上的行囊裡裝的果然是畫軸嗎?
“吳先生,您能解釋一下,什麼叫‘正常人畫出的畫’嗎?”秦昭然輕聲細語地問道。
吳秩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并不能描述出什麼是“正常”的畫,隻好把包取下來,又拿出裡面的三張畫軸。
他剛想打開,又有些顧慮地看了一眼圍在一邊的兩個年輕人。
“如果你的畫真的有什麼問題,多一個人也能多給出些建議,”秦昭然指着路熹茗和魏尋對他說道,“讓他們也看看吧。”
吳秩思索了片刻,最終接受了秦昭然的說法,顫抖着手把畫在地面上依次鋪開。
而路熹茗就隻看了那麼一眼,便立刻明白他口中“不正常”的畫到底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