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本以為這人是書院的老師,因認為他們是夜闖校園的不法之徒,所以要攔下他們,結果那人居然開口道:“諸位,辛苦了,讓我來帶你們進去吧。”
這聲音一出,他們便都發現了這就是上午來找他們哭訴的吳秩。
沒想到這人的真面目竟是這樣氣度不凡的,路熹茗不禁瞪大了眼睛。
魏尋走到她的身邊,貼着她的耳朵輕聲說道:“這個人,我以前來送藥的時候見過幾次。”
“那他認識你嗎?”路熹茗也扭過頭,貼着他的耳朵問。
魏尋搖了搖頭,回道:“我隻遠遠見過他,沒有真的碰過面。”
“遠遠見過也是緣分,多見幾次緣分就會不斷加深,你看,你們終于真正見面了。”路熹茗小聲地調笑他。
魏尋被逗樂了,回過頭來問她:“那你說,我們是不是之前也遠遠見過面,最後終于見到了?”
路熹茗學着他的口吻,雲淡風輕地說:“或許吧,誰知道呢?”
這下,魏尋的嘴角徹底壓不住了,無聲地憋着笑,肩膀都在發抖。
此時的書院早已空無一人,隻剩下時不時巡邏的守衛,但他們在看到是吳老師帶進來的人後,也都沒問什麼,隻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書院大門一進來便是座小花園,種着不同種類的花草樹木,蓋着涼亭,鋪着鵝卵石路。一條淺淺的人工小溪環繞着花園,裡面養了不少錦鯉烏龜。
花園的花花草草掩映着更大的空間。穿過這片人造的自然景象,便是學生們的課室和教師們的辦公地點了。
吳秩帶着他們繞過了課室,來到了位于辦公樓第三層自己的辦公室内。
秦昭然掏出了準備好的磁針,在他的辦公室内來回踱步,邊走邊說:“吳先生,若是讓您感到不适的是人的話,我目前可能探測不出來。不過我先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讓您不适的物品吧。”
畢竟大家都放學下班了,他們早就離開了這個環境。
那辦公室的牆上挂滿了油彩畫,每一幅要麼絢麗豔美,要麼清新淡雅,要麼抒情浪漫,有的是吳秩自己畫的,有的是易群老先生的畫作,隻有一幅署名為“易群/吳秩”的畫,是他們師生二人的合作。
秦昭然在房内繞完了一圈,不放過每一個邊角和每一幅挂在牆上的畫,終于在那幅合作繪出的畫前停了下來。
那是一幅青綠色基調的山水畫,極其寫意。青山碧水隐在雪下,幾叢梅花的紅點暈開了青和白的平衡。
用油彩畫着東方寫意的山水,這種畫風路熹茗倒還真的是第一次見,不免多看了幾眼。
隻是為什麼油彩畫是畫在卷軸上的?她弄不明白。
此時,秦昭然手中的指針輕微轉動了幾下,又停了下來。
秦昭然讓路熹茗他們先走出去,自己也跟了出去,放空了半分鐘後,再次踏入了那間辦公室。
結果,他出來後便和路熹茗以及魏尋說:“剛剛那幅畫你們看到了,我隻能說那幅畫部分影響了他的心緒,但從指針的振動幅度來看,這部分的影響似乎又沒那麼大,我再去其他地方走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起決定性作用的那事物。”
這還是路熹茗第一次親眼見識到秦昭然是如何使用自己的魔力的。
她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對方并不是在探測風水,也不是在嗅探什麼氣味,而是在建立一個回歸模型,想要找出自變量環境和因變量吳秩的精神狀态之間的關系。
這影響竟也分顯著和不顯著的嗎?
念到此,路熹茗差點笑出聲來,她不禁在想,這裡的魔力和她原本世界的科學之間好像是有那麼些些的相似之處。
當然,并不是方法論上的相似,而是對于未知事物進行解釋的時候那種态度有些莫名的共通之處。
秦昭然沒有讓他的兩個徒弟跟着,而是一個人拿着磁針從走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又下樓重複這樣的行動,來來回回跑了許多趟,甚至把整個校園都探遍了,那磁針依舊沒什麼大的反應。
“您要麼把這畫收起來吧,”秦昭然抹着頭上的汗珠,指着那幅吳秩和易群合作的畫,有些抱歉地同吳秩說,“您看到它時或許會有些心緒不甯。”
吳秩卻擺擺手說:“這幅畫嗎?怎麼會?它一直伴着我,這麼多年了,我要是因為它心緒不甯,我早就會發現問題了。”
秦昭然沒辦法,隻好收起道具,和他誠實地說他的問題或許自己解決不了。
吳秩也沒為難他,而是歎了口氣,道:“我早就能料到的,沒事,你們走吧。”
當他們一行人失望地和吳秩道别、走出樂陽書院時,他們在書院大門台階上迎面相遇的一個男子,卻讓這指針瘋狂轉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