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去哪?”魏尋邊走邊問。
“我們第一天相遇的地方有家面館,他們家的蔥油排骨面聞起來特别香,你想試試嗎?”
就像路熹茗願意陪他去洛京一樣,魏尋也欣然同意陪她吃面。
等到他們點完面付過錢,找了張桌子坐下來等面的時候,店裡來了三名男子。
他們看着不像是武夫,穿着粗布衣,長得也不膀大腰圓,但不知為何卻武德充沛,每人手裡都舉着掃帚,見到店員便嚷嚷着讓他們的老闆和廚子出來。
店老闆驚慌地從樓上走下來,問他們來意為何,他們之中領頭的那個人便怒沖沖大喝道:“我嫂嫂昨日吃了你家的面,連夜狂吐不止,你們這害人的鋪子,還不趕緊賠我嫂嫂的醫藥費!”
“客人,這可不能亂說啊,”店老闆趕緊賠笑,“咱們小店開了快二十年,有口皆碑。若真的是昨日的面有問題,為何别的客人吃了都沒事呢?”
說罷,他便指了指離路熹茗桌子沒幾米處坐着的一個老頭子,道:“老孫他天天來吃面,老孫,你說,你昨夜腸胃出問題了嗎?”
老孫嘴裡還吸溜着面,見到店老闆點了自己的名字,立刻低下頭去,擦了擦嘴,裝作有急事走了。
看來,老孫是個靠不住的人。
店老闆在背後喊了不知多少聲“老孫”,他也沒有回頭看一下,似乎他們的交情就隻有那碗底的深淺。
領頭的人用掃把狠狠地戳着地,發出“笃笃”的聲音,又咳嗽了幾聲,才大聲道:“别不承認,若嫂嫂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我定要你們這店再也做不下去生意!”
“就是!快賠醫藥費!”他身後的兩個跟班異口同聲地重複着他們的訴求。
“客人!可萬萬不能毀了咱們的名聲啊!咱們真的冤枉啊!你們說話要講證據的!”店老闆欲哭無淚。
“還要什麼證據?!”領頭的人怒不可遏,“要我把卧病在床的嫂嫂給你擡過來嗎?”
說罷,他掄起掃帚在空中揮了一圈,他身後的兩個人也跟着這麼做了。
路熹茗朝魏尋招了招手,他便乖巧地把耳朵貼了過來。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報給稽查司有用嗎?”她問。
“或許有用吧,”魏尋小聲地回複道,“至少能避免有人傷亡。”
“那我們去吧,現在就走。”
路熹茗讓守在一邊的店員把面裝在盒子裡給她帶走,然後便拉着魏尋的手走出了面館。
等他們走過三條巷子,來到稽查司報完案子後,魏尋才問她道:“你剛剛走得那麼急,不光是為了報官吧?”
她指了指城中心的一個人造水池邊的小亭子,道:“去那邊坐坐吧,我們邊吃邊說。”
和聞上去一樣,那蔥油排骨面果然很香,油滋滋的還帶着些甜。因為是拌面,面煮熟後都過了涼水,所以即使他們隔了這麼久才吃,那面也沒有黏在一起難以攪開,依舊很勁道。
路熹茗把嘴裡的面咽下去,轉過頭來問他:“下午能陪我去别的醫館走走嗎?你還認識别的醫館的人嗎?”
魏尋有些擔憂地反過來問她:“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不能确定,但我怕那預言中的瘟疫可能已經開始發酵了,”路熹茗壓低聲音說,“剛剛我們來的路上,你有沒有聽到很多咳嗽聲?”
“聽到了,但我刻意沒讓自己往那個方向去想。”
路熹茗歎了口氣,道:“是啊,說預言的人和大夫當然不能是同一種做事方式,他們可以說有瘟疫,不要緊,大家最多當談資,但大夫就不一樣了。不去搜集證據、接觸大量病人,就這麼随意說瘟疫開始流行,怕是要引起巨大的恐慌來。”
“所以你才想要去别的醫館瞧瞧嗎?”
她點點頭,又說:“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預言中的洛京上,很少人關注樂陽如何。但漩渦的中心往往看上去是最平靜的。”
“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帶你去找找秦叔的幾個朋友。”
他說完便改變了原本慢條斯理的吃飯方式,狼吞虎咽起來。
可他明顯不習慣這種吃法,不一會兒噎住了,路熹茗給他喂了水,又順着背撫了半天,他才把那口面咽下去。
她看着少年漲紅的臉,笑眯眯地說:“别吃那麼急啊,我們時間還多得很,今天是放假,你忘了嗎?”
少年沉默了,他很少沒有接住路熹茗的話往下說,但這次卻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想了許久。
半晌後,他才擡起頭來,扯出一個笑臉,對路熹茗說:“不瞞你說,我對于可能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緊張。所以,來自未來的你能告訴我,我們安然度過這次瘟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