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晏交談完後,路熹茗隐約猜測到這外邦商隊或許與疾病的源頭有着密切的關系,便在心裡琢磨着去那商隊的駐紮地看看。
她随便找了個理由打算支開魏尋,而支開他的理由也很簡單——若是那商隊裡真的有感染源,那她斷然是不會讓魏尋冒這個險的。
因為她舍不得。
路熹茗是這麼說的:“你先回去吧,我打算去買些女生用的小玩意,男孩子跟着不太方便。”
“腿長我身上,路大小姐可以試試能不能控制得了它們,”魏尋停下腳步側過身來對着她,“你是不是想去外邦商隊看看?”
“如果我一個人去了,沒帶你去,你是什麼感受?”他接着問。
“我如今在你眼裡還有沒有秘密了?”路熹茗哭笑不得。
他抱着雙臂微微低下頭湊近了路熹茗,仔細盯着她的臉說:“有,有很多,但你每次打算一個人抗下所有時的表情實在是太好辯認了。”
“這小子是不是長高了,”路熹茗心想,“之前他和我說話的時候需要低頭的嗎?”
果然還是年輕好啊,一天一個樣。而她大概是沒機會再長高了。
“是什麼樣的表情?”她問。
“來,我表演給你看。”
說罷,他退後半步,咬起了半邊嘴唇,眼睛瞪得圓圓的,很迷茫地看着地面。
路熹茗實在是憋不住“哈哈”笑了出來,道:“你果然眼睛長我身上了是吧?”
她根本不知道短時間内她竟有這樣豐富的表情變化,隻不過連魏尋這麼好看的臉做出的這個表情看着都是如此傻,她無法想象自己看上去該有多傻。
魏尋不置可否,隻是問她:“你知道商隊駐紮在哪裡嗎?”
路熹茗搖了搖頭,魏尋見此趁機說:“但我知道。你是不是必須帶着我了?”
商隊駐紮的地方周圍是個貨品集散市場,和樂陽城中心的零售商鋪不同,這裡允許外邦人進行大規模商品交易。因價格便宜,貨品又比尋常市面看到的既要齊全又要新奇,因此也有許多樂陽本地的老百姓來此淘貨。
而離市場不遠處,便是鞍平江邊的一個碼頭。外邦商隊一般都是通過環亞東邊的海洋進入鞍平江,又順着其支流抵達各個城市。
魏尋并沒有直接帶她去商隊,而是先回了一趟醫館,取了些東西,裝滿了一個布袋子才出發。
他們二人一來到這商隊駐紮地之時,便看到有人站在離帳篷不遠處的樹邊朝他們招手。
那是個環亞人,黑頭發黑眼睛的,打扮很斯文。隻是他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的樣子,邊招着手邊打着一個接一個的哈欠。
“你們是要去哪呀?”他問。
魏尋笑着回答:“我是昭然醫館的,前些日子商隊從我們那裡訂了些藥,我們是來送藥的。”
路熹茗這才明白他特意回家一趟是為了做什麼,看來這小子處世方式比她圓滑多了。
這男子面帶不悅地問:“有這些藥分給咱環亞的老百姓多好,給他們做什麼?”
“先生為何如此說?”魏尋問道。
“他們馬上都要走了,你還是别去自讨沒趣了,他們錢可能都不會給你們,”男子又打了個哈欠,“這些人可怨恨咱們了,說咱們這裡有些莫名其妙的疾病。他們本來好端端的,一上岸就開始生病,一個個的都氣壞了。我勸你們也别過去了,小心染上和他們一樣的病。”
路熹茗和魏尋對視一眼,都不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路熹茗本以為這病原體是跟着商隊來到環亞的,可商隊的人明顯有他們自己的理解。
“您好像對他們很熟悉,”路熹茗禮貌地開口,“請問您對他們生的病是否有了解呢?又是如何了解的呢?”
男子捂着嘴咳了一聲,開始自報家門道:“我當然熟悉了,我在這裡做翻譯,每年來樂陽的商隊少說也有十幾個,我都給他們當翻譯。但像他們這種不知好歹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你們是不知道,他們一路上去了不少國家,貨品都沒什麼人要,就樂陽人心善,給他們開了好價錢收了他們的貨,讓他們不至于空手而歸,結果呢?”他義憤填膺,咳嗽更厲害了,“翻臉不認人啊,貨都不給完就想跑了,我的工錢也想賴賬。居然還有不要臉的,說什麼要樂陽人賠他們醫藥費,哪有這樣的道理?我要不是為了要工錢,我才不在這裡呆着呢。”
一路上去了不少國家?那根本就沒有辦法溯源了,他們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有可能染上這樣的病,或是把病原體帶上船,一路沿着海飄來環亞。
路熹茗聽完後對這位惱火的翻譯先生道了謝,又讓魏尋掏出些止咳的藥給他,便拉着魏尋離開了。
結果,這外邦商隊的營地根本不讓他們進。幾個紅發的男子守在營地邊,見到他們二人立刻走了過來,指着相反的方向便嚷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