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很快也被激怒了,掏出刀來便要威脅逮捕他們。眼看矛盾就要升級,在那負責接水的士兵的刀就要向帶頭鬧事的男子揮去之時,路熹茗隔空把那揮刀的士兵甩到了河裡。
為了不讓士兵遷怒這些民衆,路熹茗現了形,背着行囊跳下樹來,在所有還沒回過神來的人面前,對那些士兵一字一句問道:“河水冷不冷,你們是不是也想試試?”
說罷,不等人反應,她便走到了河邊。那掉入河裡的士兵正因冰冷刺骨又湍急的水流拼命掙紮着,手臂亂揮,試圖讓自己抓住河岸邊垂下來的細小樹枝。他剛抓到一根樹枝,路熹茗便把那樹枝折斷,士兵就又順着河道向下遊漂了五六米。
路熹茗不急不慢地看着他張大嘴喘着粗氣,在他快沉下去的時候撈他一把,又在他浮起來的時候将他朝水裡按了按。哨站的其他士兵試圖攔住她,也都被她擺擺手掀倒在地了。
“妖怪!有妖怪啊!”等着買水的民衆眼見路熹茗力量如此巨大,吓得直呼,比那些士兵跑得還快,桶都留在了地上,人卻沒了蹤迹,仿佛他們剛剛義憤填膺的表現都隻是路熹茗的錯覺一樣。
他們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她的耳畔,路熹茗不想回頭,隻是盯着在水裡的那個士兵痛苦的臉,心下一陣失落,歎了口氣,将他用念力放回了岸上。
她忽然間開始讨厭起自己來,而這個念頭讓她宛如聽到刀尖刮過金屬闆發出的聲音一般,弄得她的心又酸又脹,卻并不痛,隻不過那酸脹感不斷累積着,遲早會讓人徹底失去理智。
那士兵打着哆嗦,面色青紫,遙望着遠處的一個個被震飛的弟兄們,又見到路熹茗陰沉的臉,渾身抖得更厲害了。路熹茗攥緊拳頭,慢慢靠近他。見她靠近,士兵便連嗆着的水都來不及吐出來,手腳并用爬着逃跑,一個不小心,就被河畔的石頭絆倒,臉朝雪堆重重摔倒在地。
路熹茗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将其從雪裡拽出來,捏住了士兵的右胳膊。
“把多收他們的錢退回去,”她貼在他耳邊說着,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強硬,“看你動作那麼迅捷,一桶水應該能拎得輕輕松松吧?如果隻給他們拎半桶水,你或許不需要兩條胳膊,留一條就差不多了,你看,是留你哪一條比較好?”
說完,路熹茗順手抽出了士兵腰間剩下的另一把刀,用冰冷的刀背抵着他的肩部。隔着铠甲,士兵不知她用的是刀背,怕真的碰到刀刃,于是連掙紮都停了下來。
“饒命啊,”他帶着哭腔、吸着鼻子和口腔裡的水,央求路熹茗,“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我一命!”
“你不敢就有用了?你的那些弟兄們呢?他們是不是也和你一樣懂事?”
士兵不敢回頭,隻是一味地哭着做保證:“我保證......我保證他們也會按照規定辦事!”
路熹茗内心裡是不相信他們以後會真的改邪歸正、從此再也不欺淩百姓的,隻是她到底不能天天守在這裡,監督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即使這名士兵此時答應得再好,誰知道他明天是不是會因為今日受了折辱而變本加厲地将氣撒在民衆身上。
或許她又在多管閑事,畢竟她連為什麼這裡的河流會被人圈起來收費都不知道,能做的都是些皮毛。而這河望不到盡頭,沿途又會有多少個相似的哨站呢?
“假如我沒有那麼多能力,”她邊想着邊站起身來,把刀扔在地上,随後轉身朝着哨站的方向走去,“我大概也沒有出手的勇氣,甚至連自保都困難。”
“所以如果這些事情我不做,”她循規蹈矩地逆着踩在來時的腳印上,繼續在心中合理化自己的行為,“那便也不會有人做了。”
她身後的士兵重新得了刀,踉跄着朝她跑來,欲揮刀除之而後快,路熹茗聽着耳邊的風聲,迅速向左邊閃去,随後用念力奪過他的刀,解開他腰間的刀柄,将他的刀收了起來。
“你不要再用刀了,”她把對方的武器别在自己腰間,對他說,“整天想着用暴力解決問題,遲早你也會被暴力解決的。”
随後,她走快了兩步,隐身在了哨站前。那個說自己孩子發燒的男子趁着所有士兵都把注意力放在那個落水同僚之際到河邊舀了滿滿兩桶水,此時正吃力地拎着桶朝家裡走去。
路熹茗目送着他離開,等到他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後,才低頭數了數地上的木桶,剛好五個,雖然不多,也沒有蓋子,但好歹也能裝一些水,夠二三十個人清洗傷口,也總算沒有白跑一趟。她決定等她先把水帶回去,再将桶還回來。隻要她動作快些,明日這些人便能重新用上這五個水桶。
天色越來越黑了,路熹茗看了一眼徹底消失的太陽,耗了老大的勁懸浮着桶央求蒼鳴帶她回風原谷,并保證不會讓水灑出來濺到它,蒼鳴這才同意帶着水同她回去。
一個小時後,路熹茗終于找到了風原谷的蓄水池。簡易的池子大概直徑五米,就在東邊營地的正北邊,隻不過池底被一層黑色防水材料覆蓋,又和山體連着,在陰暗的光線下根本看不清。
幾名長老會的人正在向裡面倒入化開的雪水,又有幾人從裡面打出些水來燒開,帶到營地裡去給人們分發幹淨的水。她思來想去片刻,還是直接把水桶裡的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倒到蓄水池裡去。就當她從蓄水池的最邊緣站起來,打算解除隐身,正大光明地向長老會的人要些幹淨的水去給人們擦傷口做診治時,她的右胳膊卻被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