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的燭火在桌子上晃蕩,無風自舞的偏向亞利瑟。
蒼白的燭芯被火燒得噼裡啪啦。
亞利瑟動作突然一僵,一時間隻覺得寒氣上湧,目光直勾勾的和不遠處的回廊裡東西對上。
昏暗的燭火跳動間,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又是幻覺?心跳驟然加速,亞利瑟目光偏移,餘光注視着那雙眼睛蓦然一彎,随即消失在回廊裡。
消失了,這麼輕松?攥進手裡的匕首,亞利瑟屏住呼吸向前兩步,眼前驟然一花。
一個倒過來的人頭從天花闆墜落懸浮在半空中,在算不上明亮的圖書館裡以三指的距離貼在亞利瑟的面前。
鮮血從它的半個脖頸上流出,糊在那張蒼白的面龐上。
“找到你了。”沙啞的聲音回響在亞利瑟耳邊。
“靠,去他的小餅幹。”被這恐怖片般的場景精神污染,亞利瑟低罵一聲氣血上湧,猛然向前一揮匕首。
空的。
“又是幻覺?”他喘着氣,連連後退兩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側過身子背靠牆壁。
根本分辨不出來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死掉可能還有下一次機會,但要是被逼瘋了就徹底完蛋了。
恍惚間,愛森教給他的話語又浮現在亞利瑟的腦海裡。
等等,這或許是接受自己的好時機,畢竟恐怖片片段都能入侵現實了,人有超能力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深呼吸,冷靜。
亞利瑟半垂下眼睑,以防止自己再看到些不該看的東西。
什麼叫就要像接受自己的胳膊一樣接受它?
鳥兒會飛……是因為它們有翅膀,還是因為它們認為自己能飛?
如果我認為自己是鳥,我就能飛嗎?
陰冷的視線又纏繞上亞利瑟的身上,他保持着動作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
在這黑暗的壓迫感和強烈的恐懼下,亞利瑟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态。
不,重要的不是我認為我是什麼,而是我認為我會什麼。
我所認為的皆為我所會的。
“姜一舟”受到過的知識教育與作為亞利瑟這段時間的經曆混合着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亞利瑟恍然看見自己身體裡好像有着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不同于他曾經看過的修仙小說裡所說的大周天小周天或是真氣靈根,這是另一種更加奇怪的感覺。
亞利瑟清楚的知道,身體裡所擁有的隻不過是自己的鮮血,可無論是動脈血還是靜脈血,那裡面都夾雜着一種亮晶晶的東西。
這是什麼,天賦者的血脈嗎?原來這玩意還靠血脈流傳嗎?
此刻,亞利瑟隻覺得自己跟着這股血液流淌着,靈魂都像要飄出身體進行遊蕩。
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他緩慢的浮出半空中,略過圖書館穿透頭頂的木闆,向天空飛去。
這一刻,亞利瑟第一次感受到了夜晚的魅力。
不同于城市既不黑也不明的夜晚,亞利瑟仰頭望去,視野所及皆是一片神秘的淺紫色。
神智逐漸清明,亞利瑟甩甩腦袋,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又浮現在了半空中,和喝下伊索納所給的那杯茶後的效果一樣。
他站在這片淺紫色的夜空下,若有所感般垂下腦袋,視線居然莫名透過了教堂的外層建築,看到了裡面的神像。
那熟悉的,被頭紗遮着大半的神像。
铛——
報時的鐘聲鳴響,頃刻間,亞利瑟隻覺得眼前白光乍現,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整個人居然又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發生了什麼?”他喃喃自語着,伸手摁住腦袋,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在空間裡進行着自由旋轉。
頭像是正在被人用錘子砸一樣劇痛,亞利瑟單手撐着地闆,強撐着擡眼看向四周。
此刻,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顔色,屋子裡大半的東西是灰色的,桌子上的燭火是白色的,而攤在地上的書卷居然隐隐散發着黑氣。
這是什麼?怎麼全是黑白的!亞利瑟揉着眼眶,摁着胸口悶悶的幹嘔兩聲,思緒和身體皆陷入一片混亂,他克制不住的大口喘着氣。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桌子上的燭光閃爍片刻,伊索納的聲音立刻回響在空氣中,就像不久前在休息室裡那樣。
“屏氣,閉上眼睛!”他沉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