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白幾人找到谷儀,問道:“醫館是不是要重新開張了?”
“是啊。”谷儀遙遙望着最後一家人互相攙扶着下山的背影,歎氣般應道。
沒人說話,谷儀卻有話要說。
“他們在的時候我們盡心盡力,他們也滿心感激,可是治好了之後,就想着快點高高興興回家咯!”
“醫者與病患之間的關系,就像是隻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朋友,哈哈哈哈......”
說到後面,谷儀覺得好笑,忍不住大笑起來,但聲音終究不是全然輕快的。
埼玉卻說:“山一程,水一程,就算是親人也不能相伴終生,行過一程,就夠了罷。”
寸想娘也笑道:“時間不夠,數量來湊,你們也許不能和每一個病患都長久作伴,卻可以遇到無數個病患,每一個都相伴一段時間,你會發現,永遠有新人在等着你。”
在他們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梅停雲一直露出怔忪的樣子,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谷儀,心裡想着,師父你忘記我了嗎?
鐘離秋到處亂瞧,恰好瞥到了梅停雲不太尋常的表情,大喇喇問:“梅大夫,你有話要說?”
其他人都看過來,谷儀的目光也移到他身上,梅停雲委委屈屈地和他對視着。
好半晌,谷儀好似醍醐灌頂,“還有你!”
衆人眼神齊刷刷投到他倆身上,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
谷儀略有些心虛,“停雲他,就是被我救下來的,不,具體來說,他和他妹妹,都是被我救下來的,之後就,留下來了......”
“他們是真正的停下來陪伴醫者的人。”
谷儀寬慰地笑笑。
“有你一個人,值得我一生為别人奔波了。”
冷慕白情不自禁看向埼玉,深有同感,遂颔首。
梅停雲小聲嘟囔:“你剛開始還沒想起來我......”
“這個嘛,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也是很正常的嘛!”谷儀剛開始還有些心虛,說到後面逐漸理直氣壯。
梅停雲也沒有辦法,畢竟是他師父,還是救命恩人,哪能怪罪呢?
隻能自我安慰,最後還是想起來了,那就好。
“這樣聽起來,也不錯,有壞的,也就有好的,”谷儀釋然地笑笑,甚至半開玩笑道,“就怕下一個遇見的,又是對我們心懷惡意......”
“呸呸呸!”話還沒說完,寸想娘就趕緊朝着地面呸了幾口。
“可不能說這樣的話,怕什麼來什麼的!”她嚴肅地叮囑道。
谷儀剛想應聲,就聽見一個弟子氣喘籲籲跑過來,離老遠就喊道:“師父!山下,有情況!”
衆人的心裡均是一咯噔。
谷儀緩和下心神,問道:“可是醫館出了事?”
雖說最後一家求醫的人今早才走,可是他們在昨天就已經被确定痊愈了,隻是晚上山路不好走,才留了一晚,今早才走。
所以今早谷儀就已經讓弟子下山,開張醫館了。
現下說有問題,除了剛開張的醫館不做他想。
誰知卻不完全是他們醫館的問題。
那弟子氣還沒喘勻,就通報情況:“有人,說我們的醫館都用的是次品草藥,還說我們都是瞎看病......”
谷儀眉頭一皺,污蔑、潑髒水,很顯然這個事情是有預謀的,對方的不善和針對很明顯,就是想讓他們的醫館關門。
他心底已經有了些猜測。
“是不是其他的醫館來找我們麻煩?”
全城原本大部分都是布澤門弟子開的醫館,用藥也便宜,診費也不貴。
可是在他們全部關門之後,他有聽到消息,其他醫館趁機擡價,而生了病的百姓沒辦法,隻能去那些醫館診治。
說實話他對于那些病患有愧,可他更是對宗門裡一直以來忍氣吞聲承受旁人言語的弟子們有愧。
他選擇了暫時放棄病患,讓宗門掌握更多的話語權,不至于落到人人受欺的下場。
現在整治好了百姓的态度,他們醫館重新開張,還是原先的便宜的價格,自然就擋住了其他醫館的路。
隻是沒想到他們這麼沉不住氣,半天功夫都不到就上門找麻煩了。
報信的弟子還不知道背後情況,聽他的問題也隻是一臉茫然,說:“看樣子好像是病患上門來找的麻煩......”
谷儀淡淡一笑,“我們才開門半天,怎會有病患上門找麻煩?就算真是病患,也是閉門之前的,那他們怎麼不和求醫的人一起上山,反而等我們重新下山才找事呢?”
“應該是我們耽誤了對家做生意,他們找麻煩來了。”
說實話,他把看病救人的事說成是“做生意”,都覺得羞于啟齒,那些人怎麼能為了利益,就肆意擡價,排擠同行呢?
他吩咐這個弟子:“你去山下所有不是我們宗門的醫館看一圈,打探清楚他們的診費還有草藥的價錢。”
弟子應聲,匆匆跑下山了。
谷儀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有幾分為難,“這從山上到山下,距離不短,來回麻煩啊。”
梅停雲提議道:“師父,我們不如暫時住到山下去吧,到時候也方便馳援。”
谷儀有些結巴,“我也想啊,但是,我沒錢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梅停雲鎮靜擡頭,跟他算一下住下山十天的賬,随後問道:“這些錢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