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被她的大嗓門吵醒,揉着眼睛坐起來,惺忪問:“還有什麼事啊?”
冷慕白提着刀剛從外面回來,見狀靜靜看向寸想娘。
“騎兵,那些騎兵,”寸想娘嚴肅地說,“我們知道了楓橋的來頭,知道了戎族女人的目的,但是最蠢的那些人的消息,你們知道嗎?”
冷慕白陡然一驚,發現果真如此。
那些看起來最是單純的人,底子他們卻到現在都沒探清,他們不知道這些士兵是為什麼來,是誰派來的,甚至于究竟隸屬于哪個将軍,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清醒過來了,他們的面孔上無不帶着緊繃之色。
這件事情,是他們的疏忽。
“行啊你,”鐘離秋率先打破寂靜,一巴掌拍向寸想娘後背,“還是你腦子最靈光。怎麼想到的?”
寸想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也不是我想到的,是蘑菇想到的,我昨晚吃了蘑菇之後,有幻覺了,我看到那些士兵面目猙獰的,挺害怕的,吓得我直接醒過來了。”
鐘離秋:“……”
埼玉“咳咳”兩聲,“還是厲害的,不然怎麼就你有幻覺,我們都沒有呢。”
寸想娘還真的能答得上來這個問題:“因為我昨天吃得最多,桌上有一半的蘑菇都是被我吃掉的。”
“啪”的一聲,鐘離秋又是一巴掌拍過去,“你個飯桶,還挺驕傲是不是?吃最多的蘑菇,中最深的毒,你高興是吧。”
“這不因禍得福,找出了一直以來被我們忽視的地方嘛……”寸想娘嘟囔道。
“别貧了,想想怎麼辦吧。”鐘離秋撅她。
“好辦,”寸想娘滿不在乎地說,“還是下毒來逼他們就是了。”
“恐怕不行,”冷慕白搖搖頭。
幾人的目光都看過去,用眼神詢問“為什麼不行”。
“他們都是接受過審訊訓練的士兵,我們這些手段吓吓沒有刑訊逼供傳統的戎族人還行,吓唬士兵就有些不夠格了。”
“那怎麼辦?”幾人陷入深思。
“不如這樣吧。”梅停雲舉起了手。
衆人附耳過去,梅停雲小聲叙說着自己的想法。
幾人一聽就覺得驚喜,并且用揶揄的眼光看寸想娘,“你為我們提供新的思路了。”
鐘離秋拍了一巴掌梅停雲,将他拍得猛地向前竄了一步,見他弓着身子站穩以後,鐘離秋才讪讪收回想要扶住他的手,“還是你行……”她蒼白道。
好在梅停雲不與人計較,沒有被她莽撞的行為冒犯到。
他的方法,正是吸收了寸想娘的教訓,并且結合之前給騎兵使陰招的做法,準備給騎兵做毒蘑菇,誘發他們産生幻覺,依此引誘也好、逼迫也罷,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撬開他們的嘴,最後還讓他們隻覺得自己做了個夢,不帶絲毫疑慮地高高興興地回去述職。
他們跟在後面,直搗幕後黑手老巢。
不錯,值得肯定!梅停雲悄悄在心底鼓勵自己。
幾人對視一眼,自然而然地分工,三人去采蘑菇,兩人去“請客”。
“請客”的兩人,正是能言善道的鐘離秋與七竅玲珑的埼玉。
騎兵們在不幹活的時候,也不會休息,而是會聚集在空地上,進行每日的訓練。
鐘離秋從他們前方走過去,騎兵們直接忽視她的存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訓練自己。
畢竟這裡隻是一塊誰都可以走的空地,又不是他們的訓練場,一天到晚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人那麼多,他們要是每個都在意,也不用訓練了。
可誰承想鐘離秋就是沖着他們來的。
鐘離秋走到領頭人面前,單刀直入:“我們要走了,臨走之前想解決所有遺憾,跟你們化幹戈為玉帛,今晚我們準備了筵席,不知你們是否肯賞光,來赴宴呢?”
領頭騎兵被她這麼直截的問法弄得一驚,他還是頭一次見仇家這麼幹脆利落地說要和好的。
一般來說,不都得表面客套一番,來回送幾趟禮,最後再心照不宣地握手言和麼?
哪有這樣的!
可是對方雖然不按常理行事,禮數卻也沒缺什麼,他沒有什麼可以置喙的。
接下來的問題隻有一個,他是答應還是拒絕。
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麼大矛盾,他依照上級命令,取他們的項上人頭,可是技不如人,又遭第三方阻攔,失敗了,對方想要報複,騙他們中了毒草,也可以理解。
最後他們誰也沒傷害到誰,一切都還沒有釀成苦果,沒什麼深仇大恨,要是非得硬撐着要和對方敵對,也不是好事,不如直接握手言和。
他腦袋轉了一圈,最後答應下來。
埼玉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隻聽鐘離秋上前就“叭叭叭”一頓輸出,對方就答應了下來,當即對鐘離秋刮目相看。
鐘離秋也頗有些自得,想當初她可是三軍統帥,說服一隊小小的騎兵領頭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她昂着頭顱,帶着勝利的微笑,回去和冷慕白他們複命。
冷慕白和她确認:“他們說是今晚過來?”
“沒錯,我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們之前還有那麼多龃龉,結果我一邀請他們就乖乖過來,呵……”
冷慕白并不搭理她的自我吹噓,轉頭問埼玉當時騎兵的反應是什麼樣。
埼玉回想了一下,向她叙述他們的反應。
聽起來沒什麼大問題,冷慕白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當晚,騎兵們一個個僵着臉,走了進來,領頭人走在最前面。
說來好笑,直到現在,冷慕白都不會知道他們的名字。
可她不擅長客套,面對現在的情況,她在心裡組織了幾次措辭,才問了出來:“不知諸位士兵,姓甚名誰?”
領頭人冷哼一聲,“都到了這個地步,才想起來詢問别人的名姓,想必心裡對我們也沒什麼客氣,這個姓名,不交代也行吧?”
鐘離秋一聽這話就不爽起來,當即要反駁回去,卻被埼玉摁下來了,埼玉低聲說:“都最後一天了,不要惹事。”
鐘離秋猛地轉頭,“你看看到底是誰在惹事?!”
埼玉默了一會兒,艱難道:“的确是我們這幾多天,一直不問人家姓名。”
“他們要殺我們!我們也要主動去問殺手的姓名嗎?!”
埼玉沒有話說了,他擡起手拍了拍鐘離秋的肩,想提醒她不要忘記今晚的任務。
鐘離秋生氣歸生氣,目的卻也沒忘記,沒有再追着那領頭人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