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茂元不敢耽擱,慌忙去傳旨,路過淑妃身旁時不免勸着道:“娘娘也看見了,皇上為南方戰事動了肝火,娘娘又何必此時進去。”
淑妃眼中已經盡數都隻剩下擔憂,“正因為如此,本宮才要進去勸皇上注意身子,再怎麼生氣,也不能連午膳都不用。”
魏茂元進殿,“皇上,淑妃娘娘在外頭,說要求見皇上。”
晏識聿手中朱筆微頓,“讓她進來。”
殿内幾個小太監在收拾剛才亂飛的奏折,皇上不喜宮婢近身伺候,禦前并未有宮女。
淑妃堪一進殿,唇瓣一撇就止不住的委屈,站在原處抽抽嗒嗒的哭咽起來,百媚千嬌間楚楚動人,“皇上偏心。”
晏識聿擱下手中禦筆,走過去按住淑妃的肩頭,“愛妃怎得了?”
淑妃借勢攬住晏識聿的腰身,“皇上昨夜去了钰容華那處,今晨臣妾不過說她請安遲了,她竟以下犯上、不敬上位!皇上還說不偏心!”
晏識聿黑眸倏然一沉,望向淑妃再無柔情。
魏茂元斂下心神,淑妃娘娘一向驕縱慣了,雖家世不好卻是皇上老師的明珠,皇上也樂得寵淑妃娘娘,位份更是在小公主生母沈充儀之上,隻是淑妃娘娘怕是忘了,皇上最不喜後宮在他跟前沾酸惹醋。
淑妃陡然一驚,那會兒被氣得發暈竟一時忘了分寸,拖長語調嬌聲道:“皇上莫生氣,臣妾不敢了。”
晏識聿臉色緩和,牽着淑妃的手,“你先回去,朝政繁忙,朕得空去看你。”
有皇上這句話,縱然現在是讓她回去,也讓淑妃羞澀淡笑,“皇上要顧念自個身子,莫要忘記用午膳。”
魏茂元親自送淑妃出紫宸宮,長舒一口氣,淑妃娘娘以為昨日是钰容華争寵,卻不知皇上想看的可不是钰容華,而另有其人,淑妃娘娘這樣說,豈不是在打皇上的臉面,皇上對淑妃娘娘好是好,那其中可有不少恩師的情分,若淑妃娘娘還是如此,皇上會偏向誰,還真不一定。
晏識聿早已拿起禦筆繼續處理朝政,魏茂元進來他連眼風都不曾給,“告訴钰容華,夏日燥熱,她心更是不靜,讓她在含玉宮好好思過一個月。”
魏茂元猶豫着沒動,忐忑問道:“阮筠姑娘……”
晏識聿掠他一眼,銳利眸光讓魏茂元都擡不起頭,良久後皇上終于開了金口,“她也是含玉宮的宮人,自然要跟着主子一道思過。”
魏茂元扶住頭上的巧士冠,後脖頸發涼,實在想不通聖上這樣究竟是在做什麼。
……
含玉宮。
钰容華得了禁足的旨意将殿内茶盞砸了四五套,沉露與青苓哭着跪在地上勸她,“主子消消氣,可莫要氣壞身子。”
擡手間钰容華又砸了一個花瓶,“消氣!皇上親自下令讓本主禁足,都是因為淑妃那個賤人去皇上面前嚼舌根!”
沉露趕緊抱住主子的腿,生怕钰容華又說出什麼話傳至皇上與淑妃娘娘的耳中,“主子别說了,不然淑妃娘娘抓住您的錯處,到時中秋家宴怕是都出不去了。”
钰容華跌坐在榻上,懷中抱着引枕,“從前……從前皇上最喜歡我的,陛下喜歡我繡的香囊,誇我手巧,還命内侍省畫了專門的圖樣,讓我親手打了同心結,妥帖收在香囊中,如今是怎麼了,皇上是不是不喜歡本主了。”
沉露托着钰容華,“不是的主子,您瞧,上回您一給皇上繡香囊,皇上立刻就來了含玉宮,皇上對主子定然是在意的,隻是淑妃娘娘位份在您之上,皇上這是因為宮規才會如此。”
钰容華滿目悲痛,“我明知他是皇上,他的心不會在我一人身上,但我……我又如何能控制自己。”
沉露與青苓都是跟着钰容華一道入宮的,主子自入了潛邸,脾氣一日不如一日,開始還有皇上的寵愛,可落在最後偏生什麼都不剩,偏偏最是不能的,就是怪皇上無情。
钰容華倚在榻上,“阮筠,阮筠呢?”
沉露道:“奴婢打發她去外頭侍弄花草了。”
钰容華擦幹淨眼淚,“讓阮筠去,讓她去禦前,她那晚能讓皇上還含玉宮,今日就定然也可以,本主要見皇上!”
沉露與青苓對視後心頭一驚,青苓趕緊道:“主子!萬萬不可啊!”
“皇上的心思您不是不知,若還讓阮筠去禦前,您又在禁足,若阮筠真起了異心,含玉宮就要出去一位主子了。”
钰容華卸力在榻上,手逐漸攥緊,“你說的對,她若是承寵,指不定還會懷上龍嗣,可本主都不曾有個孩子,她一個賤婢,憑什麼能有!”
“本主讓你去找江太醫拿的藥?你可拿到了?”
沉露點頭,“江太醫已經給奴婢了。”
钰容華陡然發笑,“好,本主倒要看看,她是要保她的好姐妹,還是事事都聽本主的、唯本主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