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紫宸宮。
魏茂元又打發走一名宮婢,廊庑下站着的小太監喝着碗盞中的補湯,臉都喝的紅潤起來。
小穆子愁眉苦臉的移至師傅身側,“皇上五日都不曾進後宮,後宮的主子娘娘們日日都送羹湯來,師傅,咱們真的要喝不動了。”
魏茂元朝内殿望去,低聲訓斥他,“主子的事豈是你能置喙的?”
莫說是後宮的主子,萬歲爺的心思他更是摸不明白,都已經好幾日的功夫,照钰容華平日的性子,怎麼能忍到現在還不發作,想見的人沒有見到,不該收的補湯倒是收了好幾碗,紫宸宮當值的小太監們如今聞見補湯的味都受不住,再喝下去隻怕是臉都要喝成豬肝色。
魏茂元看向漏刻,得,又來個大事。
小心翼翼推開殿門,魏茂元在禦桌前伺候筆墨,“皇上,午膳時辰到了,您瞧今日中午是去哪位娘娘處,還是在紫宸宮?”
冰鑒中的冰用得很足,魏茂元眼見帝王擱下禦筆,手有一搭沒一搭在桌上敲着,每一下都足夠讓魏茂元心驚肉跳,跪在地上頭都想要埋進去。
钰容華分明知道皇上的心思,若是個聰明的更應該懂得皇上讓她禁足究竟是想要看什麼,可偏生钰容華每日都按時給皇後娘娘送去罰抄的書,皇後娘娘又着人送來禦前,沒用的廢紙扔了一籮筐,皇上想見的人是一點都沒見着。
晏識聿眸色暗沉,端起溫茶潤喉,“敬章宮。”
魏茂元起身用手将額頭上的汗珠擦去,忙去傳銮架。
敬章宮。
德妃知曉皇上要來的消息,面上慣是溫和,并未如同旁人那般喜形于色,“讓緒兒今午不必來本宮這請安,囑咐他好生歇着就成。”
望漪端來銅盆替德妃淨手,“大皇子聰慧上進,若是皇上見到定會開懷的。”
德妃将手泡在玫瑰汁子中,一雙眸似笑非笑,“南方軍情加之黃河水患,皇上五日來頭回進後宮,可不是想見緒兒的。”
将手擡起,宮女用布巾将德妃手上的水漬擦幹淨,“秀女沒過幾日就要入宮,到時候皇上貪圖一時新鮮,也不是沒有的事。”
德妃塗上護手的手脂,“今年手脂不錯,内侍省用心了。”
望漪立刻說:“為娘娘辦事哪有不用心的道理。”
德妃聞言,唇角隻是勾起一個笑意,并未多說什麼旁的,“皇上也快到了,去候着吧。”
一刻後銮架在敬章宮門口落下,德妃纖細身段掐在櫻草紫珍珠綴玉衫裙中,“皇上萬安。”
晏識聿順手将她扶起,“天熱,怎得站在外頭了。”
德妃聽見關切自個的話語,不由得秋眸一彎,“臣妾許久不曾見皇上,自是想快些的。”
晏識聿與德妃一道進内殿中,德妃差人送來淨手的水,親自幫皇上将手上的水漬擦拭幹淨,“今日小廚房做了幾道清爽可口的小菜,最适合夏日用,近來天熱皇上胃口不好,索性就一道放在桌上。”
掩帕無奈一笑,“皇上也知臣妾做事粗笨,一會兒皇上見着可不許笑話臣妾。”
晏識聿黑眸閃過笑意,“愛妃最是心思玲珑,若你都做得不好,阖宮上下隻怕是無人能做得出彩。”
德妃臉上透出愛意,“皇上快些用膳吧。”
歇晌之時,德妃替帝王褪下龍紋鞋履,主動提及,“秀女就要入宮,钰容華雖有錯但位份也高,隻怕那時還在禁足會惹得衆位妹妹閑話,屆時钰容華……”
德妃柔荑撫上晏識聿的胸膛,晏識聿不輕不重敲着膝頭,沉默片刻,黑眸雖涼意漸起但也道:“解了钰容華的禁足。”
聽聞此話,德妃将頭靠在晏識聿的懷中,“臣妾替钰容華多謝皇上。”
晏識聿眸色沉沉,視線掠過魏茂元後躺下歇晌。
魏茂元無聲退出内殿,先親自去趟鳳儀宮。
皇後着人賞了一碗消暑的綠豆湯給魏茂元,“本宮知道了。”
冉霞領着魏茂元去偏殿,後又折回内殿,見着門口的小宮女,“你們先下去。”
内殿中皇後已經坐在妝台前,指尖拿起木梳自個撥弄烏發。
冉霞過去将皇後手中的木梳接過,“德妃娘娘這是何意。”
皇後透過銅鏡看向冉霞,“皇上膝下單薄唯有大皇子一個皇子,選秀本就是為了皇室血脈綿延,将钰容華放出,對德妃而言自是好的。”
冉霞望着娘娘沉靜的面容,有許多的話卡在唇邊卻又硬生生被她憋住,她明白娘娘不願參與後宮争鬥,可既在這位置之上,靠着皇上心中一分的憐惜,又能支撐多久?
……
含玉宮。
魏茂元恭敬同钰容華說解了禁足一事,登時多日隴在心頭的陰霾瞬間散去,钰容華笑意張揚,“有勞魏公公來這一趟。”
“不敢當。”魏茂元并未明說是德妃今日後午同皇上說的這事,钰容華主子隻怕也不大愛聽,同怎樣的人說怎樣的話,魏茂元很是清楚且明白的。
待魏茂元走後,沉露與青苓領着宮人向钰容華道喜,“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钰容華美眸冷凝之下,“等本主有了身孕,你們再道喜也不遲。”
阮筠跪在地上,不明為何皇上突然解了钰容華的禁足。
那日聽見禁足一事,她直覺與自個有關,像是皇上刻意為之,但君心似海她也無法揣測,更是不明白皇上為何要如此做。
退出内殿,阮筠一心琢磨今日的事,忽略钰容華陰恻的目光。
沉露小聲道:“主子,阮筠的藥,可還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