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漪香閣,阮筠規規矩矩同紀選侍行禮,面色上看不出悲喜,唯有平靜。
紀選侍揪緊繡帕,眸色些許複雜。
阮筠身上還穿着她的披風,素簡質樸面料也能被她穿得别有韻味,眼前女子發髻松散,烏發有些雜亂的落在肩頭,卻仍是桃顔月貌,纖眉朱唇。
紀選侍貝齒咬住下唇坐下,“你先下去歇息吧。”
阮筠走出内殿輕舒一口氣,面無表情去了耳房。
待阮筠一走,倚翠迫不及待道:“小主,皇上這是何意,豈非是當衆打您的臉面?”
紀選侍搖頭,她這樣身份的人,有什麼臉面不臉面,“她不像是個會生事之人,隻要莫做什麼出格的事,随她吧。”
皇上親自點來的人,她有什麼理由能夠拒絕,能做的唯有将人留下。
倚翠還想說什麼,見着紀選侍黯淡小臉,隻有将話卡在喉嚨中。
……
經上次小公主落水後,皇上日日午膳都在月春宮用,歇晌後再離開,晚上都再未進過後宮。
算來,已有七日的時間。
鳳儀宮中妃嫔請安都來的比平時要早上許多,衆人皆少了交談的心,連淑妃都無精打采坐着。
皇後與德妃格外沉得住氣,安靜用茶水與點心。
不知是哪位才入宮的妃嫔說上一句,“說來近些日子,就隻有沈充儀見到過皇上,姐姐可真是好福氣。”
沈充儀看向周選侍,無甚神情道:“小公主受驚未定,皇上多來本主宮中,也是為了小公主。”
周選侍悻悻道:“是嫔妾說錯了。”
淑妃摸着手上鮮紅的蔻丹,發髻上碩大珍珠惹人豔羨,“有個孩子終歸是不同的,哪怕是個公主呢。”
皇後唇角揚起一個得體的弧度,“淑妃說的是,皇上朝政繁忙,若各位妹妹有誰能為皇上再添一位皇嗣,想來皇上定會龍顔大悅。”
淑妃才走出鳳儀宮就開口道:“皇後這是明裡暗裡罵本宮呢!”
流堇趕忙勸阻說:“娘娘多心,奴婢瞧着皇後娘娘并無此番意思。”
淑妃冷笑一聲,“走着瞧吧,誰先有皇嗣,那還真是說不定。”
“沈充儀有多久沒來傾頤宮了?”
流堇話接得很快,“自小公主落水後,就再未來過。”
淑妃坐上儀仗,偏頭望着沈充儀着急離去的背影,“本宮有些想小公主了,讓沈充儀帶着小公主來傾頤宮吧。”
流堇應下淑妃的話,向着沈充儀離去的身影走去。
月春宮離傾頤宮有不遠的距離,沈充儀聽聞這話,眼中盡數都是不舍,“小公主大病初愈,去娘娘宮中用膳隻怕會過了病氣給娘娘。”
流堇恭敬道:“正是因為小公主病方好,這才要多出去走走,整日悶在宮中,想必以小公主的性子也不會開心。”
沈充儀壓下美眸中悲痛之情,吩咐乳母收拾小公主要用的東西,帶着小公主乘上儀仗。
……
紫宸宮。
晏識聿捏着眉心,黃河水患初平,但南方戰亂一直都未曾停歇,大量流民湧入京城,多少百姓餓死在途中,各地官員多有不作為,飲酒作樂,眠花宿柳,好不快活!
魏茂元替皇上收好奏折,眼瞅着要到正午,就犯了難,“皇上今日午膳,可還要去沈充儀宮中用?”
等了許久,魏茂元終是得來帝王的回應,“嗯。”
魏茂元咽口口水,“淑妃娘娘剛派人來,說娘娘許久沒見小公主,讓沈充儀帶着小公主去傾頤宮了。”
晏識聿輕呵,掀眸望去,手在桌案之上扣下,“禦史參太傅私收賄銀,暗中舉薦官位,朕的紫宸宮都要堆不下這些奏折了。”
魏茂元扶正頭上的巧士冠,“這……奴才怎敢妄議朝政,皇上可莫要尋奴才開玩笑。”
晏識聿眉眼冷淡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她如何了?”
魏茂元一驚,阮筠姑娘也不知有何能耐,竟能讓皇上如此割舍不下,不僅為阮筠姑娘尋個好去處,還讓阮筠姑娘不那般側目,說來阮筠姑娘真是好福氣,隻是阮筠姑娘卻連半點想要謝皇上的意思都不曾有,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聽聞很是不錯。”
晏識聿細細琢磨這幾個字,黑眸落在桌案上擺着的珠花上,起身那刻道:
“今夜去紀選侍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