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心疼的緊，“小主，您莫要如此哭，仔細傷了眼睛。”

紀選侍握着倚翠的手，“皇上今夜，翻得是我的牌子，是我侍寝。”

倚翠寬慰道：“來日方長，小主還愁沒有日後嗎？花無百日紅，淑妃娘娘如今嚣張氣焰高，可未來的事，誰又說的準。”

紀選侍想得多些，她本就是小官之女，一無家世，二無子嗣；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偏生她連美都算不上，唯有清秀一詞，被截胡一次她尚且可以寬慰自己日後有的是機會，可來日，皇上還會記得她嗎？

倚翠還有些話想要說，卻見紀選侍滿臉倦怠，隻得服侍主子睡下。

一早請安紀選侍到的比平日晚些，往日來的最晚的淑妃娘娘，今晨倒是已經坐在位置上。

淑妃勾起唇角瞧了紀選侍一眼，而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隻是這一眼卻讓紀選侍莫名慌了神，連皇後娘娘後頭說的都不曾聽進心中去。

昨晚皇上從紀選侍宮中離開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打量紀選侍的人也格外多，紀選侍努力維持鎮定模樣，然而掩在袖中的手早已攪動的迅速。

周選侍與紀選侍一道入宮，她家世比紀選侍要好，卻與紀選侍平起平坐，入宮這些時日，紀選侍侍寝次數也比她要多，不過昨晚過後，紀選侍早就成了一個笑話。

周選侍關切朝淑妃看去，“聽聞淑妃娘娘昨夜突然心驚，今日可好些了？”

淑妃姿态慵懶，手撫過鬓邊斜/插金木流光的步搖，嬌靥氤氲間打個瞌睡，“皇上去後，自然好些了。”

周選侍趕忙說：“娘娘可真得皇上寵愛，有些人就算是被翻了牌子，隻怕也沒那個福氣。”

淑妃笑盈盈的從周選侍臉上劃過，再未說任何一句話。

紀選侍小臉慘白一片，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昨夜病着的人是她一樣。

不知是如何走出鳳儀宮的，紀選侍頹敗的朝漪香閣走去，過路的宮婢按規矩停下同紀選侍行禮，卻讓她不免瑟縮，隻覺人人都在笑話她。

她才走進漪香閣，院中就站着不少人。

流雨上前同紀選侍問安，“小主安好。”

紀選侍朝流雨的身後看去，“姑姑今日來，可是有事？”

流雨臉上全然都是歉意，“昨夜本是小主侍寝，怎知淑妃娘娘身子不适皇上這才去了傾頤宮，我家娘娘特命奴婢來給小主送些衣裳面料，讓奴婢親自給小主賠個不是。”

零零散散來了四五個人，每人手上都托有承盤。

流雨雖是說着這番話，可面上毫無愧疚之意，她一個奴婢做出的姿态比紀選侍都要高，因為誰才會如此紀選侍根本不用朝深處想。

紀選侍唇角抽動半天，也沒能扯出一個笑意，“替我多謝娘娘。”

看着他們将東西都放進漪香閣，紀選侍盯着桌案上的裙衫，每件都落上灰，就如同漪香閣，若長久沒人來，終也會是這樣的模樣。

倚翠氣得不行，跺腳時眼淚就掉落下來，“淑妃娘娘未免也太欺負人了！今日小主什麼都不曾說，她們還偏生要用昨晚的事來奚落小主，今日竟還用這等料子的衣裳拿來給小主，當我們沒有不成！”

說着倚翠就要将桌上的東西一并扔了出去，紀選侍扯住倚翠，“若無寵愛，我連自己都護不住。”

隻是侍寝一夜，淑妃娘娘就給了她這樣的警告，紀選侍無端想起現在還在禁足的溫禦女，那樣有家世與才情的女子，現如今恐怕已經無人記得，後宮中的明槍暗箭，她全都擋不住。

“你讓阮筠過來。”紀選侍緩緩坐下，順手拿過剪刀，眼一閉就将剪刀插/入衣料間劃破。

阮筠就是在這時進殿的，裁好的衣裳被人剪成兩半，她無甚神情的福身。

紀選侍站起身走到阮筠的跟前，“我知道，皇上看中了你。”

阮筠柔弱擡眼，柳眉颦蹙，立刻就要開口，卻被紀選侍按住，“我幫你，也是幫了我自己。”

……

慢吞吞挪動着自己，阮筠其實如今并不願去皇上的跟前，雖說離小公主落水過去許久的日子，若是皇上仔細朝下查，大抵會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屆時被皇上知道裡頭有她的手腳，恐怕又是好一番的折騰。

再者如今钰容華雖在禁足，可顯然淑妃要比钰容華狠厲得多，阮筠一邊想着，手中提着羹湯就已經到了紫宸宮。

外頭魏茂元并不在，阮筠正打算開口說話問問禦前的太監，不想眼前的殿門倏然打開。

晏識聿沉穩步伐傳來，阮筠慌亂間倏然跪地，她這一動作不小，直接惹得帝王朝她那處看去。

下颌忽然被人擡起，晏識聿手中的白玉扳指膈在她下颌處，阮筠杏眸盈盈，身段婀娜窈窕，誰看見都會忍不住地動容。

廊庑底下魏茂元早在看見阮筠姑娘的時候就讓人全都回避，皇上正要去淑妃娘娘宮中，此番不正是巧了。

阮筠羞赧嗔澀，系得齊整的衣裙下因她心緒春色起伏：

“皇上，奴婢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