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霜特無語:“陳年谷子爛芝麻的事,你不膩我都聽膩了,你的那顆門牙本來就松動了,那天不掉過,兩天也會掉,我也幫你打回去了,咱倆兩清了。”
“别說得我好像很沒有良心,欠了你好多。”
對于不喜歡的話,陳美君表示不聽:“反正我不管,你害我去學校被班裡的同學笑話了好久,大家都叫我掉牙妹,你必須補償我。”
掉牙妹!?
哪個大聰明取得外号,挺形象的。
黎霜霜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邊捂着肚子笑一邊說:“你牙齒不都長出來了麼,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抓着緊緊不放,小氣鬼。”
誰小時候沒個花名,她以前還被小夥伴們叫大眼妹,她說什麼了嗎?
陳美君反手指着自己:“我小氣鬼!?”
一把抓着黎金陽胳膊,把人拉起來,自己順勢坐了下去:“隻要你答應和紡織廠副廠長的兒子相看,我就原諒你當年連累我門牙掉了的事。”
一副耍賴到底的架勢,不答應就一直纏着她。
黎霜霜白眼都懶得翻了,冷哼了聲:“你想屁吃呢!我需要你原諒嗎?眼神不好,腦子還有坑,趕緊晃晃你的腦袋,把裡面的水倒出來,很影響智商。”
“要不說,你不如給我十塊錢,我幫你去說服你爹媽,讓他們打□□你嫁給二婚男的想法,怎麼樣,這個買賣做不做?趕緊的,過時不候。”
陳美君氣笑了:“我看着很傻嗎?你怎麼不去搶錢!?”
周程書笑意漸深,拎起茶壺給黎霜霜的杯子倒水:“喝點水潤潤喉。”
黎霜霜兩手一攤,一臉無辜:“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你又罵我!”
陳美君一手拍在桌子上,一時氣憤之下用力過猛,内心直呼好疼,卻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撐着沒有表現出來。
嗚嗚嗚,手肯定紅了……
黎霜霜不想再看費時間跟她在這裡胡扯下去,吃完飯還要趕着回家:“行了,别在這裡丢人現眼了,今天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你,你如果真不想和那什麼副廠長的兒子結婚,那就去找婦聯。”
“現在是新社會,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父母也不能強制女兒嫁人,這是觸犯法律的,再不行,你可以去縣裡,甚至市裡,你不是最愛告狀麼,這就很适合你。”
“那些領導最愛面子,你要是狠得下心來,還可以尋機去紡織廠鬧事,把事情鬧大了,他們投鼠忌器,顧及面子,自然就會放棄和你家結親的想法,你就自由了。”
至于鬧大了之後,陳美君的名聲會受到多大的影響,二姑丈會不會想要打死這個女兒,那就不是她考慮的事,她隻是出于親戚間的情分,幫她那可憐無助的表姐出個主意。
陳美君還真被黎霜霜的話忽悠住了,杵着下巴,坐在那兒擰眉沉思。
服務員把菜端上桌,見陳美君還坐着不動,貌似想蹭吃,黎霜霜推了她一下:“我們要吃飯了,你可以走了。”
她出的錢和票,想站她的便宜,沒門!
陳美君看着桌上香噴噴的菜,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對表妹的話充耳不聞:“我去拿雙筷子。”
黎霜霜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她留,毫不客氣地說:“你要吃飯請自己點餐,我沒付你的飯錢。”
陳美君跺腳:“你怎麼這麼小氣吧啦的,不就是一頓飯麼,你去我家少吃飯了?”
黎霜霜似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不要混淆概念,要吃飯自己買,别蹭吃蹭喝,這裡沒你的份。”
陳美君氣到鼻子快歪了,噌的一下站起來,動作太快,連帶着和她坐同一張長凳的黎霜霜差點被帶倒,慌忙壓住翹起的長凳。
“不吃就不吃,我才不稀罕。”
說話很有骨氣,如果眼神能不看桌上的菜,可能更有說服力。
黎霜霜夾起一塊紅燒肉,咬上一口,頭也不擡:“慢走不送。”
陳美君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實在是不甘心放棄眼前的美食,表妹這裡行不通,轉頭看向表弟,隻是黎金陽這會兒埋頭專心幹活,壓根沒發現表姐憤憤的眼神。
煩人的人走了,周程書問道:“你們表姐妹的關系,一向這麼友好相處的嗎?”
黎霜霜抽空擡頭看了他一眼:“你确定沒看錯?我們這叫相愛相殺。”
陳美君看不慣她,她也看不爽陳美君,兩人每次見面幾乎都是針尖對麥芒,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碾壓陳美君,少數時候陳美君赢,也多是她懶得計較,讓着她而已。
周程書想了想,相愛相殺這個詞很恰當:“我發現你有時候說話,還挺有意思的。”
黎霜霜随口道:“沒你有意思。”
周程書:“還是你更有意思。”
黎霜霜擡眸:“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
黎金陽從碗裡擡起頭,抹了把嘴巴:“我聽着也沒意思。”
黎霜霜:“……”
周程書輕笑:“紅燒肉好吃嗎?”
黎霜霜點頭,一個月也嘗不到幾次肉味,她饞肉都快饞瘋了,能不好吃嗎?
就着這盤紅燒肉,她能幹掉兩碗白米飯,别小看國營飯店裝飯的瓷碗,口大底小,碗口寬而碗底窄,鄉下老百姓給這樣的碗取了個十分形象的名字——海碗。
國營飯店大師傅的廚藝不是吹的,這個年代能做飯店的大廚那可是正正經經考出來的,紅燒肉色澤紅亮,味道香濃,不油不膩,吃起來特别香。
周程書:“我外婆做的紅燒肉也很好吃,不比國營飯店的差,每年我生日和過年外婆都會做,我一次能吃三碗飯。”
黎金陽留下羨慕的淚水:“周知青你外婆對你真好。”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吃到紅燒肉,周知青從小都有得吃,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一對比,更心酸了。
黎金陽看向他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寫稿子!”
将來能不能吃上紅燒肉就全靠你了!
被弟弟督促好好努力,理由竟然是為了一盤紅燒肉,黎霜霜又想揍弟弟了。
擡手給臭弟弟一個爆栗:“吃你的飯去,你是我們家年輕一輩唯一的男丁,以後姐姐能不能吃飯這麼美味的紅燒肉就靠你了,好好加油。”
說完,她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弟的碗裡,笑得那叫一個溫柔。
黎金陽不禁打了個寒顫:“姐你别這麼笑,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