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被冷柔危交給家丁的時候,他虛弱垂下的目光與毛蛋銳利的眼睛對上。
毛蛋笑了聲,惋惜道:“都怪我這個外人。好端端的一句話,誰知道就能讓這位哥哥生了這麼大的氣,連舊病都引發了,我給哥哥陪個不是。”
阿素聞言,咳喘得更重了,原本溫潤的一個人,眼珠也咳得微微突出,迫出了血絲,顯然是氣得夠嗆。
他袖中的手漸漸握緊,看着毛蛋隐含着勝利的笑眼,默默不語,在家丁的攙扶下退出了賭場。
結束了這場插曲,冷柔危和呂天月正式站在賭桌的兩端,前來圍觀的人更多了,水洩不通,無形的雲氣在冷柔危和呂天月的頭頂也聚得越來越多。
“姜大小姐手氣怎麼樣?”觀戰的毛蛋被押着,閑閑問道。仿佛被壓在賭桌上的籌碼不是他。
冷柔危看了毛蛋一眼,“不怎麼樣。”
并非是她胡說,上一世的冷柔危,從來沒有被運氣垂憐過。
人世間與運氣相關的因果,都是修士幹涉不了的。
所以她赢呂天月的幾率也不過是一半一半。甚至因為運氣差,或許還會更低一些。
但她真正要賭的其實與呂天月無關。她在賭一個直覺。
賭局開始。
為了公平公正,在賭場老闆的見證下,重新換了兩副嶄新的骰子和骰盅。
周圍衆人紛紛屏息凝神,專注于江陵城最大的兩個世家大小姐之間的對局。
骰子的聲音在骰盅裡當當啷啷,發出空曠回響。
冷柔危手中骰盅晃動不停,她聽着耳邊骰子的響聲,偶爾,視線掠向毛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仿佛被拉得很長。長到冷柔危不禁疑心,難道她的直覺錯了?
某一時刻,冷柔危視線再次掠過毛蛋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挑了挑眉。
“啪”地一聲,冷柔危将骰盅扣上賭桌,她擡眼看向呂天月。
呂天月也不甘示弱,縱橫賭場多年,她也多少能從骰子的聲音裡推斷出一些點數來。
況且她就不信,就算純靠運氣,她的運氣會比姜楚君差。
全場安靜到了極點。
冷柔危能感覺到頭頂的雲氣也沉重到了極點。
她不确定如果這場賭局輸了,這些雲氣會産生什麼後果。
但如果她猜的沒有錯,這場賭局的赢面必會大大傾斜于她。
是時候驗證她的直覺了。
呂天月的骰盅率先挪開。
衆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
呂天月這邊五個五點,一個六點。
能出五個五點已經是極為難得,再加一個六點,點數已經非常大。
她忍不住得意挑眉,“我就說,要赢你根本用不着什麼技巧。姜楚君,該你了,開吧。”
冷柔危微微擡起一個角,隻見一個一點。
她不禁皺眉,瞥了毛蛋一眼。
毛蛋對她做了個古靈精怪的笑臉。
難道從一開始她的判斷就是錯的?
呂天月見冷柔危皺眉,頓時放松下來,大大咧咧道:“怎麼,該不會是點數太小了,不敢開出來看吧?”
她一把抓起冷柔危拿着骰盅的手。
“哇!”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呂天月不可思議地指着冷柔危的骰子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冷柔危看着排開的六個一點,擡眼看向毛蛋。
她自來知道自己沒有什麼運氣。
唯獨他事在人為,給她營造了一個這樣萬中無一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