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就他娘的不該接這個任務!”
白一塵逼近一步,清冷的眸子盯着他,“你不要分不清主次。”
這簡短的一句威懾頓時讓寸陰噤了聲,他看着白一塵幾番想要反駁,最終壓了下去,開始思索應對之法。
白一塵道:“你當初分而化之,不無道理。黃粱陣破,下一步,就是——”
“聚魂燈。”寸陰眼睛驟然眯起,眼神陰鸷。
随着他話音剛落,寶塔的震動就傳了過來,不多時,死魂如入無人之境,從穿過鬼王夫人的寝殿,撲棱棱朝某一個方向飛去。
結界外的鬼王夫人看着這場景,身有所感地擡頭,“聚魂燈有異。”
她正想出去一探究竟,腳下金色光芒一閃,轉眼就身在籠中。
“當!”
鬼王夫人不可置信地一把抓在栅欄上,發出震響,“王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寸□□:“你在這等着,事情平息了我會回來。”
鬼王夫人眼見寸陰離開,十分讨厭寸陰事事不與她商量的行徑,被困在籠中,她暫時又沒有其他的法子,隻能幹着急。
白一塵擡手摸索了一下,探進籠中,旁若無物地走了進來,盤腿坐下。
鬼王夫人見狀,又朝籠外沖撞了一下,這金光熠熠的籠子還是紋絲不動。
她不滿地錘了一下栅欄,“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你就能自由出入,我就不行?”
白一塵眼皮也不擡,“單向芥子籠,外面看不到裡面,空間穩固安全。”
鬼王夫人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他,“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
白一塵一改之前溫順的形象,任她如何逼問,也閉目不言。
*
穹頂之上,巨幅彩繪濃墨重彩,和地面那副地獄鬼嬰圖互為鏡像。
死魂蜂擁而至,彙聚在這裡,像追逐燈光的飛蛾一般。它們越聚越多,但仔細看就能發現,有什麼東西穿梭其中,正在将它們吞噬。
七重寶塔的旋梯上,兩道身形輕盈如燕,飛躍穿梭,飛速的接近塔頂。
察覺到什麼,桑玦擡頭看見死氣缭繞的濃霧後,一道熒光綠長影在其中盤旋,他心底驟然一沉,頓覺不妙。
“怕就退到一邊去。”清冷無波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桑玦看着冷柔危飄揚的長發,咬了咬牙,頗不服氣地冷哼一聲,“阿姐,你也太小瞧你這把刀了。”
不就是蛇麼?還能吓死他不成?
冷柔危感受着尾戒上傳來的心跳,漫不經心道:“是嗎。”
話落,桑玦周身塵沙四起,一陣龍卷小旋風似的,超過冷柔危,直向穹頂吹過去。
冷柔危回過味來,輕笑出聲。
用幻術?
倒也是個掩耳盜鈴的好法子,至少在他的幻術之下,這大蟒蛇能被他随意捏成别的樣子。
随着冷柔危飛速向穹頂掠近,那大蟒蛇似有所覺,分拂開撲向它的死魂,俯瞰下來,巨眼猩紅,燈籠一樣,盯住了冷柔危手腕上纏繞的那縷魂魄。
“嘶——”滲人的蛇吟在穹頂回響,它盤了盤身子,作出攻擊的姿勢,“唰”地一下,如離弦之箭,俯沖下來。
桑玦已逼至近前,黑羽铮鳴出鞘,半空閃過彎月似的刀光,刀氣縱橫淩厲,眼見要将那大蟒從中劈開兩半。
“轟!”
巨大的一聲震響,白光大熾,無形的波動向四面八方蕩開,千年古塔的牆壁上霎時出現裂痕,像枝條蔓延生長。那些死魂猶如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四散奔逃。
桑玦額邊碎發亂飛,待強光散去,才見鬼王寸陰沉着一張臉,一手招魂幡與他刀鋒相抵,另一手掌心正捧着一盞淡青色的小提燈。
巨蟒,就是聚魂燈。
寸陰的視線和桑玦對上之後,笑了聲,轉向他身後的冷柔危道:“殿下果然說到做到,本王在此謝過了。”
冷柔危灰瞳微眯,眼波流轉,打量着這個貿然出現在這裡的不速之客,冷笑一聲道:“怎麼?鬼王這是從不定河走了一遭?早知你有辦法,本宮何必大費周章?”
寸陰笑笑,“殿下此言差矣。如果沒有殿下,本王不會如此輕易地尋到聚魂燈啊。”
兩人說話間,聚魂燈一閃一閃,像螢火蟲一般,冷柔危手腕上的那縷魂魄也是同一頻率地在閃動。
“看來殿下手裡,是拿到了鄙人夫人的魂魄了?”寸陰擡起手,是一個索要的姿勢,“那本王就謝過殿下了。”
冷柔危抿唇一笑,握緊手裡的魂魄,“一手交燈,一手交魂。”
不知何處的風吹過,拂開冷柔危臉頰的發絲,她那雙眼剔透淡漠,像蛇一般,冷津津地盯着寸陰。
“怎麼,你夫人魂身不穩,魂已經找來了,你不會既想要要魂,又想要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