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念抽身落地。沈洛凡抛給她一把長刀,先一步進入黑黝黝的屋内。殺貓人看準時機,按下機關,十幾道暗器同時射去。兩人聽聲辨位,視黑夜如白晝,及時格擋躲避。
殺貓人不向門外逃反而直往屋裡鑽。風之念早看出他有意引人入室,時刻提防着會又什麼機關暗器,不料,身後書架突然大開,迎面而來一股濃烈的妖氣,像是大張着口擇人而噬的妖怪。殺貓人逃入其中,風鈴和狸花貓緊緊追咬。
她不及多慮,正要擡腳踏入,忽然被人拉住手腕。沈洛凡道:“我熟悉裡面的地道,你跟在我後面。”
風之念立刻蹲下身體,随之跳落。她本以為其中是什麼暗室通道,沒想到竟是一座地下迷宮。
昏黃的鲛人油燈長明不滅。十幾條四通八達的秘道,一人多高,青石鋪就。兩人聽着貓叫和風鈴聲,快步追趕,未有絲毫放松,向妖人包抄過去。
倏爾風聲飒然,殺貓人猛地出現在身前。
風之念微微一驚,下一刻,擡手便拂去了那張白色的面具。
兩道長長的疤痕,從眉毛交叉到嘴角。
一張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笑臉映入眼簾,自得,挑釁,狂妄至極!
他咧嘴輕笑,重重地按下了石壁上的按鈕,朝反方向跑去。
風之念不顧一切地追奔過去,但電光火石之間,殺貓人又擲來一道暗器,那東西還在空中裂成兩節。
沈洛凡立刻飛身擋到她的身前。
一道石牆轟然落下。殺貓人逃離了此地。
那妖人顯然非常熟悉這地下密道,更知曉機關出口。風之念不再繼續追捕,快步走到沈洛凡身邊問道:“他的臉上有兩道疤,又會使用易容術,是不是穆堯?”
那張笑臉的神情和她記憶中的第十九個易容後的兇手一模一樣。
沈洛凡搖了搖頭,道:“沒有看清楚,不能确定。”
風之念思緒飛轉,又道:“那是不是灰袍客?他們兩人都戴着白色面具,都會用易容術,一個熟悉安衡的劍法,一個會使他的絕技,且按照鲛人所言,害他們的兇手會用妖力,今夜的黑衣人也有妖力,他們——”
“不是,”沈洛凡道:“我與這兩人交手,能夠明顯察覺到他們的身形和招數,并非同一人。且穆堯與這兩件事情絕無關系。”
“為何?”聽到他的回答,風之念頓時起疑。她覺得沈洛凡的語氣太過果決,像是有什麼證據可以确定穆堯不會再次作案一般,道:“穆堯曾犯下過多重謀殺案,就有可能再犯下海底鲛人案,不是嗎?”
沈洛凡:“那一百多浮屍雖然也是被易容術毀容,但緻命傷卻是鲛人的海螺神器所緻。鲛人案不像是他的作案風格。”
怎麼不像?十年前穆堯易容成少女三個月内犯下連環殺人懸案,六年前易容成雜役殺死蔣家一門,真容被曝光後逃走,如今他又易容成安衡在海底開辦黑市,并挖鲛人的妖丹,方才還出現在這裡戴着面具殺取貓妖的妖丹。
風之念滿心懷疑穆堯、灰袍客和黑衣妖人是同一個人,但并沒有立刻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她也深知直覺和猜測作不得證據。
易容術如今很多人都會使用,白色面具并非特獨特唯一,隻能确定此黑灰兩人都會妖術,且皆與安衡關系匪淺。
至于黑衣人和穆堯臉上都有傷疤,以及他和自己記憶中兇手的邪惡神情相似,也隻是些共同特征,僅供猜測推理。
她既沒有與兩人近身交手,也沒有見過穆堯的真實面貌,冷靜下來後,心中又漸漸将三人區分開來。
沈洛凡看人靜默不語,伸手拿出最後從妖人手裡截下的兩節暗器。
白玉制的笄杆光滑平素,首雕鳳鳥,簡素典雅,卻被一分兩段。那是陸老閣主送給唐舒莞的及笄禮,材質潔白通透,有避邪驅祟的作用。
風之念認出此物後,杏目圓睜道:“我阿姐的玉笄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沈洛凡:“這是方才那妖人扔來的暗器。”
她接過斷開的兩節玉笄,心疼道:“這是我阿姐最喜歡的一件首飾。”
沈洛凡:“連環殺人案中的死者和蔣家十口的亡魂不能被超度,滞留人間,作惡不斷,唐舒莞便用這玉笄将它們全部鎮壓在了這裡。”
妖獸為了修煉妖靈,以人的生魂或者殘魂為食。風之念合理猜測:“那黑衣妖人已修得妖靈,故意損毀玉笄放出人魂,很可能是為了引來貓妖,得到它們的内丹,提升妖力。”
沈洛凡微微颔首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