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第一場雪如期而至,宮中柳美人的誕辰到了。
若是之前,東宮将會大擺筵席,邀官員一同來賀,但這些年國家天災連綿,百姓本就有些怨聲載道,為了避免麻煩,已經坐上王位的楚離大手一揮,直接罷了這場生辰宴。
柳美人仿佛被氣壞了。
即使這些日子謝驚秋和老師住在承乾宮旁的沐澤殿,也是略有耳聞。
“昨夜那柳美人又哭又鬧,還摔了好幾個珍貴的瓷器,阿土覺得,她真是個小郎一樣的脾性,早晚讓王上厭惡!”
“順常,您說今晚王上怎麼還去召她侍寝?”
湖中央,謝驚秋坐在亭中,正百無聊賴地練着字,她淡淡看了憤懑不平的阿土一眼,低聲道:“王上為太女時極好女風,養在宮中的多了,為君後才收斂些,害過人的趕到齊仁宮自生自滅,老實本分些的給些銀子放出宮門,真正留在王上身邊的隻有柳氏兩女,如今柳良人死了,雖說我們這些江南人入宮侍候,但她最為寵信的,還是活下來的柳美人。”
“主子,你不生氣?”阿土撅了撅嘴,冷哼道:“要阿土說,順常容貌之美,可是遠遠超過柳美人!我要是王上,怎會棄之不顧,入冬後一日也不召見?”
謝驚秋呵出一口白氣,看着它消失在空中。
她緊了緊身上深藍秀豔的狐裘,唇色紅的驚人,外面天寒地凍的,雪幽幽附在湖上,反射的陽光亮盈盈,水澤一般。
“莫說了。”
最好永遠也别來,她可沒什麼閑心去對付那個喜怒無常的君王。自從第二次侍寝時,謝驚秋瞧見她虎口的紅痣,想起一些往事,就更不想招惹她了啊......
這些日子,謝驚秋在沐澤殿可謂是寂寞孤獨,但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她想起老師前幾日出宮的事,頗覺奇怪。
當天,李清拉着她的手,千叮萬囑。“秋兒,我早已生死看淡,隻望你保重自身,才能等到出宮之日。”
生死看淡,保重自身…
心跳慢慢加快,仿佛籠上了一層厚厚的煙霧,沉悶至極,謝驚秋望着在冰面上啄食殘果的白鳥,眉目的擔憂越發濃重,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老師恐怕遇上了什麼禍事。
“阿土,走,我們去承乾宮一趟。”
她倏的站起來,語氣出奇冷靜,憶起當日老師身上若有若無的某種藥味,話更冷:“此事,恐怕和她脫不了幹系。”
這個她字是誰?
阿土福至心靈瞬間瞪大眼睛,但王字還未說出,就見到謝驚秋大步離開雅亭,衣擺的繡金在光下熠熠生輝,很快消失在廊道上。
“順常!”
阿土眼神向左右瞟了一眼,不敢高聲呼,隻得跑過去想要告訴謝驚秋柳美人還在承乾殿。
但高牆之下,她步履匆匆,還是晚了一步,謝驚秋已經邁了進去。
阿土看着拿着赤玉闖入宮門的人,焦急張了張口,卻見自家主子回眸沖她輕輕一笑,狀似安撫。
殿前,持刀立于兩側的侍衛一身棗紅飛鷹服,身形精壯勁瘦,瞧着便讓人發怵,謝驚秋側頭對阿土使了個眼神,讓她回去,然後再也不顧其如何反應,直接握着楚離給她的玄珠,大步走到那兩個侍衛面前。
“侍謝驚秋,求見王上。”
屋内淡淡的檀木香氣,聞着便價值不菲,楚離坐在絲綢軟榻邊,正在替一個青衣烏發的美人描眉。
美人軟語附耳,手若無骨。
“王上,怎麼有妹妹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