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把袖子撸到肩膀上,照樣打不過我。”齊玉諷刺道。
一旁的仵作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何正還真準備湊上去打齊玉,被陸成雪拉住了:“何正哥哥,我确有事請你幫忙。”
何正立即放下了袖子:“妹妹請講?”
“能陪我去一趟殓房嗎?”
何正以為陸成雪是害怕死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順便還要諷刺一下齊玉:“當然能,不像有些人,整天拉着一張臉,讓人望而生畏。”
二人走出了書房,陸成雪忍不住問:“你與齊大人之前有過節?”
何正一愣:“你不知道嗎?”
“不知。”
“說出來有些丢人,我與他同一年參加科考,放榜那日,他的名字就在我前頭,我原本想着相逢既是緣分,想與他做朋友來着,就主動提了酒,找他吃飯,結果被轟出門了,說我品行不端,還沒做官,就想着結黨營私,害我被當年一同考試的學生取笑了好一陣子。”何正的語氣有些無奈。
陸成雪安慰道:“難怪齊大人沒有朋友。”
“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誰要做他的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做什麼事都要被他猜忌。”
俗話說一起說别人的壞話能迅速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何正突然覺得陸成雪要是個男的,他們準能像親兄弟一般。可陸成雪要是真是個男的,陸淵保準不會認他這個義子。
“看得出來齊大人确實不懂人情故,早上的時候,我遠遠瞧見吳統領笑着跟他打招呼,可他跟讨債的似的,連個笑臉都沒有。”
“哈哈哈,這是他風格,除了皇帝,他誰的面子也不給。”
陸成雪心想,齊玉跟吳統領看樣子也沒有很深的交情,方才在街上的時候,是她想多了?
二人來到殓房。
陸成雪準确無誤的找到了阮辭,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床上,打開蓋子,裡頭被柔軟的布墊着。
她掀開蓋在阮辭身上的白布,小心翼翼的用手,撿着阮辭的屍骨,一塊一塊往盒子裡裝。
何正看得目瞪口呆,他為自己方才先入為主的見解感到慚愧,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道:“為何不準備口棺材?”
陸成雪頭都沒擡:“我不想她下葬,地下太冷了。”
何正無言以對,這也不是他該管的閑事。
小的骨頭都收拾妥當了,還有幾根腿骨和手骨太長了,盒子裝不下,陸成雪左右看了眼,找了個趁手的工具,她又嫌錘子太髒,用白布将它裹了起來,毫不猶豫的向骨頭砸去:“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被燒成這樣,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母?”
可惜阮辭再也回應不了她。
陸成雪的動作裡是帶着點恨的,她們明明說好了,要好好生活,可阮辭卻把她灌醉,一個人孤孤獨獨的走了,留給她的是一堆焦骨。
“阮辭,你既然不愛惜自己,想必也不會怪我這樣對你吧。”
一個有血有肉的囫囵人,被大火焚燒後,隻夠裝在這麼一個不大的盒子裡,陸成雪心生悲涼。
何正縱使見多了死人,這會兒也被陸成雪的哀傷感染到了:“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陸成雪點點頭:“我要回去了,你呢?”
“我送你吧。”
“好,正好我有事問你。”
無為閣内,陸成雪直截了當的問:“太子還派人在找南州嗎?”
“沒有,太子與江湖人有染,被皇後知道了,皇後處理了那些人。”
陸成雪放下心來:“你為何這麼關心南州?南州來信了,說他出城那日,你救了他。”
何正又想蒙混過關,才說了“人為财死”,就被陸成雪打斷了。
“你不用糊弄我,愛财的人我見的多了,不是你這樣的。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原本就是要感謝你的,可是家中事多,沒來得及,今日不知會遇上,也沒帶金條出來,今晚我叫沈複回拿給你。”
“沈複回?南州的老師?”
“這你也知道?”陸成雪懷疑道,難道家中也有這人的眼線,他竟藏的這樣深?
“别誤會,是南州自己跟我說的。”
“你倒是會籠絡人心,南州這都跟你說了。”
何正笑了笑:“無意間提及的,我知道的不多。”
“既然太子不再追着南州不放,我就放心了。”
他們二人的交集,緣自陸成雪想了解淩海樓案的進度,好營救阮辭,如今淩海樓案已結,阮辭已死,他們之間,除了南州,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何正起身告辭:“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妹妹以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價格不變,滿三贈一。”
陸成雪又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春雨,她知道,想必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