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是在上班嗎?”周舟不可抑制地勾着唇角,盡量控制自己的聲音在平穩狀态,必要時還表現出一點難以置信,“怎麼會在我這裡?”
周學昌一定氣得血往頭上沖,沉默了得有半分鐘,她正要說話,她舅媽把電話接過去。
比起周學昌的氣急敗壞,她舅媽倒是鎮定一些,試探地問她:“周青這段時間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工作,住房之類的?”
“沒有诶……”周舟做沉思狀,幾秒鐘後,話鋒一轉:“不過前段時間……”
舅媽立刻被勾起精神來,連忙追問:“什麼?前段時間怎樣?”
“前段時間姐姐說,她同時在打好幾份工,好像很需要錢的樣子。其他的她倒也沒有跟我說什麼。”
聽見周舟這樣說,她舅媽的興緻立即被一盆水澆滅了似的,片刻後也跟着惱火起來,說:“白眼狼,整一個白眼狼……老娘養她那麼大,吃家裡的,用家裡的,現在出去工作了,有錢了,把生她養她的娘給踹了……”
周舟安慰道:“舅媽您别這樣說,姐姐可能是一時沖動。她走前是跟家裡吵架了嗎?姐姐一向聽話,怎麼會不聲不響地就走了呢?”
聽筒好一陣沒有聲音,正當她以為對面已經挂斷了的時候,舅媽又開口:“不就是要她回來相親嗎?跟要她命似的……”
周舟了然,症結所在。都不必問他們給周青物色了個什麼樣的男人。
她立刻表現出惋惜:“姐姐也真是,太沖動了。不過按照姐姐的性子,應該想通了就會回來的,你們别擔心了,她要是聯系我,我立刻告訴你。”
她舅媽在聽筒裡歎了一口氣,“兩萬塊能頂什麼用?兩萬塊就能買斷我對她的恩情嗎……”
周舟心裡一跳,“什麼兩萬塊,姐姐走前給家裡留了兩萬塊嗎?”這筆錢幾乎是周青一年工資的總和了,加上隔段時間就給家裡添置新東西,怎麼拿得出錢來給她買一部價值不菲的手機?
“可不是,要是她真想用這兩萬塊買斷我們跟她的關系,她就打錯了主意!”舅媽還在喋喋不休,說着說着有點不耐了,想來是覺得周舟既然什麼都不知道,也就不用跟她多費什麼口舌了,又說:“好了好了,她要是跟你聯系,記得告訴我,忙着呢。”
“哎哎,好,我知道了。”
電話剛挂斷,上衣兜裡就震動起來。
顧從州用一種說悄悄話的口吻,壓着聲音說:“喂。”
周舟以為是因為黎女士在,他不方便說話,也壓着聲音回答:“喂,你好。”
顧從州繼續壓着聲音說:“猜猜我是誰?”
原來是故意逗她呢,周舟笑出聲,“你沒事吧?”
顧從州爽朗地笑了兩聲,問她:“怎麼樣,我是不是第一個給你打電話的人?”
“是,”她回答,“你們回家不是要兩個小時嗎?可以打電話嗎?”
顧從州長長歎出一口氣:“是啊,我媽媽下車買東西去了,我沒去。今晚得住在家裡了,可能明天也得住在家裡。”
“沒關系啊,我們可以打電話,”她一面回答一面慢慢走回樓上,“今天是寒假第一天,我們打通宵好不好?”
“當然好啊!”
“不過得你打給我。”周舟立刻補充。
“好好好。”
顧從州忽然又壓低聲音:“我媽來了。”
她立刻學他壓低聲音:“好,回頭說。”
他們好像都已經默認黎女士不喜歡她這件事。
這個冬天還有點冷,風帶着寒氣吹進屋子裡來。她把所有的過冬衣物拿出來,又把夏裝收了一部分回去。忽然發現一個大行李箱足以裝自己所有的行李。
哪天要是出走,拎着行李箱就可以直接離開,她想。
南城是難得下雪的南方城市,不過根據預測,今年冬天也許會下雪。她從來沒有見過雪,要是今年真的能下雪就好了,她和顧從州一起看。
想到這裡,掏出手機來給顧從州發了一條信息:【你說今年會下雪嗎?】
顧從州很快回:【大家都說會。】
周舟說:【我想看雪。】
他說:【如果今年南城不下雪,我帶你去下雪的城市。】
她看着手機屏幕,慢慢笑了起來。每次到這種時候,總是分外地覺得錢的重要性。
手機在她手心震動起來,她按下接聽,“喂,姐。”
周青的聲音聽着很是疲憊:“考完試了?考得怎麼樣?”
别人家的孩子或許會忌諱問這個問題,但周家的女孩子不一樣。
周舟平靜地說:“很好,這一次數學考得很理想。”她想起和顧從州坐在窗台邊讨論的樣子,他們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氣去學,沒理由考得不好。
“那就好,提前恭喜你,”周青笑着說。
周舟頓了兩秒,說:什麼時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