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交車上,有乘客嫌悶,離筱的側邊窗被拉開了一些。
寒風呼呼地灌進來。離筱反而揚起臉,讓自己的發燙的面孔降降溫。
剛剛離開時,她腦子裡還有生物題在飛。
李忱然的聲音蓦地鑽進耳朵,震了她一下。
“你還借書嗎?”
她見時候不早了,回去遲了可能要被楊冬萍數落。再看到餘問夏站門旁邊,估計是等李忱然。離筱便搖搖頭。
“路上小心。”他朝她說再會。就單肩背着書包走了。
她低頭,怔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還有兩本書要還。
出門前,她提了奶茶,吸管也放進塑料袋。
晚上喝不了,她可以放明天早上喝。
次日,她起床,冰箱裡的奶茶不見了。倒是吸管還放在餐桌的花瓶旁。
“我的奶茶呢?”離筱見楊冬萍從廚房裡端了盤包子出來。
“你以後别叫奶奶給你寄包子,這邊又不是買不到。”楊冬萍把早餐放離筱面前。
“我問你奶茶呢?”離筱拿了吸管,緊捏在手裡。
“什麼奶茶,我給扔了。”
“你憑什麼扔我的東西!”離筱站了起來。
“你老是吃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奶茶裡什麼香精添加劑,你不怕毒死?”
按照以往,離筱不會和楊冬萍扯下去。因為接下來,她可能會說出養她多不容易,把她帶到南省那麼多阻礙等等的抱怨話,可這次離筱不想慣着。
“你别東扯西扯!你怎麼把奶茶給扔了?扔哪了?”
楊冬萍見女兒突然厲聲,還站起來。現在離筱的身高已和她齊平,不似兒時那麼嬌小。而且離筱還比她壯一些,氣勢上更淩厲。她這回聲音倒軟了點。
“奶茶熱過了,裡面牛奶容易壞。”
離筱聽了不理她,去廚房看垃圾桶。見垃圾桶已經清空,換了新的塑料袋。
這時張志輝買了菜回來,見母女倆氣氛不對,大緻了解了情況。他把楊冬萍哄回了房,找離筱說中午帶她去吃港式奶茶。
“不就一杯奶茶嗎?”楊冬萍還在房裡喊。
離筱掙着手想回嘴,被張志輝按住。
“你媽媽,可能要移植了。這幾天等醫院的報告呢。”
聽這話,離筱才作罷。楊冬萍是做試管嬰兒的,确實比普通懷孕要麻煩,而且也有心理壓力。念着她這樣,離筱再和她吵架,就顯得太過分了。不過她還是不大想和媽媽吃飯,就婉拒了張志輝說去吃港式茶餐廳的建議。
離筱吃完了包子,拿着塑料吸管回房。
就一根極普通的塑料吸管,一頭是尖的,一頭是平的。上面還有藍色的條紋。離筱摸了摸,滑滑的手感。
看到藍色,又聯想起李忱然。他似乎很喜歡穿藍色系的衣服。不管是夏天的短袖還是秋季的衛衣,她的目光時刻被這抹晴空藍吸引,連學校制服都覺得是不錯的衣服。雖然校服被同學們戲稱為日式制服的邊角料。
打開鐵盒,裡面靜靜躺着心形的賀卡。她把吸管放進去,和賀卡疊放在一起。鐵盒的平衡被破壞了。多了一樣東西。心底泛起一股暖流,接着下颌到面頰處都細密密地泛起熱。
窗戶開了一道縫。幾陣冷風吹進,把僅有的暖意吹散了。
她這點暗戀的小心思,擺在餘問夏和林桐面前,似乎什麼都不是。餘問夏高調地同進同出;林桐明目張膽地接近;她們都在極力地抗争和對付。
李忱然似乎都沒有拒絕。他還是平等地對待兩人,甚至還給她也買了杯奶茶,以示公平。還有林豐的奶茶,也是他買的。
想到這裡。她自嘲笑了笑。
原來想進入電影,飾演女主角的人很多。
而她,又被踢出局,成了一個觀衆。
她看着鐵盒裡的八張明信片,抿緊了唇。
觀衆就觀衆吧。倒退到八月,她沒有去萬國之春那樣。對李忱然隻是同學間的欣賞。
當下,還是學習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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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期末考前,還有兩次小組學習。每次餘問夏通知離筱,她都以家裡有事拒絕。如果林豐說起班主任交代過要教她化學,她就獨自找林豐請教。
不,還有帶上江蕾。雖然江蕾隻在旁邊畫畫。
這周日,三人約在江蕾家附近的咖啡店。這家咖啡店有室外桌,三人點了飲料,坐在外面一張有遮陽傘的雕花桌。
江蕾聽兩人講完試卷,見時間差不多,就拉林豐去網吧。
“我就不去了。”離筱笑說,她可不想當電燈泡。
江蕾拿手指點了點,笑着轉頭。林豐把下巴擱在江蕾肩頭,高高的個子躬着背。兩個人的書包都被他斜斜地背着。江蕾似乎不好意思,塌了肩膀。林豐整個人差點滑倒。
兩人在路上又笑又鬧。
離筱看他們的身影離去,嘴邊的笑容也漸漸消散。她把注意力集中到試卷裡,把剛剛講過的題再看一遍,加深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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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周,有三天的複習時間。因為臨中要作為高三聯考的考場。所以這三天放了假,讓高一高二回家複習。
林桐家在縣城,她早早就收拾好了,一放學就回家,不然趕不上回家的中巴車。
離筱也收拾完畢,往校門走。快出門時,突然她止住了腳步。
鐵拉門外,一輛黑色轎車停着。
“你又去網吧?馬上就期末考了。”餘問夏皺着眉,語氣不大友善。
“你少管我。快回家去。”李忱然把車門關了,重重的聲音聽得校門内的離筱一震。
黑車開走,李忱然走到了對面巷子。大概真的去網吧了。
離筱這才從門裡走出來。她心裡迫切地想去巷子裡看看,但心底又有個聲音提醒她,她是一個“觀衆”。
邁出的腳步轉了方向,去了另一邊的公交車站。
她要坐的車,剛剛駛過。因而要等上些許時間。
離筱拿出單詞卡,一頁頁翻着背。
單詞卡是護眼的米黃,倏然落了一個暗影。
“離筱同學。”李忱然突然出現,站在面前。
“啊。”她擡頭,距離過近,她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似乎也感覺出來了,眼皮飛速開合了兩下。“明天早上九點,上島咖啡店,有數學題要讨論。”他用兩人能聽清的音量說完。路上有一輛公交車駛來,聲音哐啷哐啷。
“噢。”離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