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有冷氣，窗外有烈日。沁涼交雜着暑氣，暮夏帶來的蟬聲，聽筒裡林桐的粵普，令人不自覺地回想起了往事。

台風裡的黑傘，桌櫃裡的考卷，借書單上的名字，還有陽光下的各種背影。

透過空間，她想起了李忱然的聲音。她很想再聽聽他給她講題時的喃喃低語。

透過時間，她憶起了李忱然的善良。他總是能在她碰到危難時，出面幫她一把。萬國之春是，盛傳流言時是，補習成績也是，演唱會排隊進門亦是。

她隻是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

不做任何事。不會表白，不會許諾，更不會讓他為難。

哪怕他現在和餘問夏在處朋友，或者在和林桐交往，她都不會有任何逾矩。

隻是想聽聽聲音。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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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被林桐的叫嚷聲打斷。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有啊……”

“你肯定又在發呆了。”林桐在那邊朗聲笑道，“我口也說幹啦。下次再聊。”

兩人相互道别。在挂電話前，林桐幽幽說道：“他沒答應。”

離筱停住了放下的手，舉起聽筒放在耳邊。

“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聽筒裡嘟嘟聲傳來。林桐已經挂了電話。

離筱陷在沙發裡，把兩腿屈起在胸前，雙手懷抱住自己的腿。

她微張着嘴，給自己做了個假設：

如果她一直在臨城讀高中，在高考結束後，會不會像林桐那樣，向他表白？為青蔥歲月的暗戀畫個句點。即使他是拒絕的，她也想聽到那拒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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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玉茹在茶樓聽完了曲兒，提了幾袋食材回來。一進客廳，見離筱也沒開燈，隻拿着小靈通發愣。就喊了她一聲。

離筱驚醒了一樣，吓了一跳。

“晚上奶奶給你做揚州炒飯。”

離筱聞言，微笑答應。發現自己呆愣地太久，嘴角都幹涸了，笑時，嘴角有微微的撕裂刺痛感。

晚間新聞後，地方台有一場大戲。周玉茹拉着離筱坐電視機前看。

離筱看得心不在焉。戲唱到一半，祖母已經打起了瞌睡。

她把電視機關了，給祖母披了條毛毯。輕輕關了燈，回自己的房間。

倒在床上她就想，怎麼能聯系上舊時的人。

她想問林桐，但又不想讓林桐知道她的心思。最好是能聯系上江蕾。

擡眸看到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家裡沒有網絡，要不明天去網吧看看，能不能把她的Q|Q給拿回來。

翌日，離筱拿了身份證，路過一條開滿黃角蘭的街道，帶着盛夏的濃郁芬芳進了網吧。在電腦前，她操作了多次，發現太久沒上，那個号碼已經被回收了。

突然脫力。呆望着電腦，思緒放空了一陣，又想起上臨中的官網看看。抱着試試看的心理，打開了網頁。

臨中的官網很簡單，都是學校官方信息。她看着學校裡發布的一條條新聞，看到七月份發布的一則喜訊。

裡面曆數了多個學生被知名學府錄取的信息。第一個就是李忱然。後面她還看到了餘問夏，是被京政大錄取。

她很羨慕餘問夏，她可以和他在一個城市。而她即将去往西安。

一西一北。

都是幾朝古都。此消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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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看到祖母在擺弄一個新手機。

“哪來的？”離筱接過看，還是個智能手機。

“小靈通不能用啦。”祖母笑着說，“小區裡的人都在換呢。”

離筱早上出小區時，就見到有通訊公司的人在拉條幅擺攤。

“小靈通不能用了？”離筱重複問，怎麼就突然不能用了？

“我哪知道啊？不用錢的就大家都換了。”祖母指了指，她還不會用這種手機打電話呢，讓孫女教她。

離筱簡單教了幾下，就出門找通訊公司的攤位。去時發現他們已經走了。

“明天他們去隔壁小區了。”鄰居說。

離筱聽了，第二天一早去了隔壁小區。她隻是想拿到林桐打過來的電話号碼。

可通訊公司的人說，昨天的小靈通機都上交了，有可能已經集中銷毀。

心緒像蜘蛛吐出的遊絲，在空中慢慢飄着，還沒到目的地就戛然斷了。

似乎，最後一點微弱的線索都沒了。